義身上多了五千錢,李逸總算體驗了回大戶人家的滋味,他在集市里轉(zhuǎn)悠時,腰板都不自覺挺得筆直,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許是天氣太冷,今日集市上的攤販寥寥無幾,先前李逸本想把那張袍子皮也賣掉,可野山參帶來的收益遠(yuǎn)超預(yù)期,便改了他的主意。
這皮子留著可以做件冬衣或者是內(nèi)襯的馬甲,畢竟冬日里總不能一直宅在村子里,可要是在天寒地凍的環(huán)境下趕路,沒件厚實的御寒衣物可不行,凍傷了也會很麻煩。
“瞧一瞧看一看嘍!能拉腳的大牲口,來年開春種地的好幫手喲!”
一陣吆喝聲傳來,李逸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牽著一頭灰撲撲的大騾子站在路邊。
李逸頓時來了興致,快步走上前詢問:“大叔,你這騾子怎么賣?”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看都覺得這年輕的后生買不起他的大騾子,不過一上午也沒幾個人問價,閑著也是閑著他還是隨口答道:“八千錢,少一個銅板都不賣??!”
“八千錢?”
李逸眼睛瞪得溜圓,他賣一頭野豬才賺不到一千錢,這一頭騾子竟然要價八千!有點離譜??!
見他這副驚愕的模樣,中年男人輕哼一聲:“呵,八千你還嫌貴?你去縣城里打聽打聽,沒有一萬錢,想都別想買到大牲口,我這價格買到就是賺到了!”
李逸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他之前想得太簡單,還以為買頭驢或騾子,有個兩三千錢就足夠了。
轉(zhuǎn)念一想,他便想通了其中的門道。
野豬肉和家養(yǎng)豬都是按斤賣的吃食,而大牲口的價值在于幫人拉貨干活,能節(jié)省人力創(chuàng)造出更高的收益。
一頭大牲口只要好生喂養(yǎng),不遭瘟不生病,能連續(xù)干好幾年活,這期間會源源不斷地創(chuàng)造價值,價格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可這么算下來,他剛?cè)胭~的五千錢巨款,竟然只能買半頭大牲口。
“好吧……看來我還得再努力億點點?!崩钜轃o奈地?fù)u了搖頭。
一番打聽后,他找到了鄉(xiāng)里唯一的石匠,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那個身材瘦削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叮叮當(dāng)當(dāng)敲打著石塊,看樣子是在制作墓碑。
“請問,你是王石匠嗎?”
聽到有人問話,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錘子和鑿子,抬眼看來:“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嗎?”
李逸上前一步,說明來意:“我想請你幫我打個物件兒,不知道你能不能做,需要多少錢?”
王石匠一聽,心里頓時一喜。
最近活計少等這墓碑做完,他就沒什么營生了,手藝人是沒活干就沒錢,沒錢就沒糧,要養(yǎng)家糊口,一張張嘴都等著吃飯,日子難捱得很。
“你說說看,要做個什么物件?”王石匠連忙追問道。
李逸蹲到他身邊,一邊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圖形,一邊細(xì)細(xì)描述:“就是兩個圓形的大石盤,上面要鑿些孔洞,疊在一起能轉(zhuǎn)動的那種,石面不能太光滑......”
李逸所描述的便是石磨,構(gòu)造不算復(fù)雜,難的是將原石鑿成規(guī)整的圓盤,還要精準(zhǔn)地打出孔洞,摩擦面最好是上下起伏的波浪面,王石匠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雖說不清楚這物件兒的用途,但他仔細(xì)琢磨后,覺得自己是能做出來的。
李逸滿眼期待地盯著他,心里早已盤算開了,天天喝粟米粥,他實在是想換個口味,有了石磨,他就能做些粗糧面的吃食了。
“可以做。”王石匠點了點頭,緊接著問道:“石料是你自己出,還是用我的?”
“當(dāng)然用你的,你可得給我算便宜點啊?!崩钜菪老驳卣f道。
“著急要嗎?”王石匠又問。
見李逸點頭,他稍作思量后說:“成!天黑前你來取,連工帶料,算你一百五十錢?!?/p>
李逸當(dāng)即從懷里摸出二十枚銅錢遞過去:“好,就這么說定了,這是定錢,剩下的我取貨時一并給你?!?/p>
見這后生如此爽快,王石匠更是高興:“好說!我盡快幫你弄出來”
兩人又確認(rèn)了石磨的大致尺寸,王石匠便轉(zhuǎn)身去石料堆里挑選合適的石頭了。
逛遍整個集市,李逸最終添置了一件大件,豪擲千錢,全款買了一輛板車。
這是輛雙輪板車,比何鐵牛家的手推車稍大些,用途卻廣得多。
既能手推,也能肩拉,將來有了牲口還能套上牲口拉貨,李逸很清楚自己以后少不了往鄉(xiāng)里和縣城跑,總借何鐵牛家的推車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索性他自己買一輛。
雖說買大牲口的錢還不夠,但買輛板車是綽綽有余的,總共花了九百錢,物美價廉!
按常理,這樣的板車至少能賣一千兩百錢,只因這車子做出來有些時日,那木匠也急于脫手,李逸一番討價還價,總算撿了個便宜。
他依稀記得,縣城里這樣的板車要賣到一千三百多錢,雖說鄉(xiāng)里的貨物不如縣城齊全,但同樣的東西,價格確實要實惠不少。
之后,他又在打鐵鋪買了些木工工具,家里再有什么零碎活計,也能自己試著動手解決,不能什么事都麻煩何鐵牛。
日落后,李逸準(zhǔn)時返回石匠鋪,王石匠也剛好完工,兩個石磨盤疊放在一起,嚴(yán)絲合縫,孔洞的大小和形狀也完全符合要求。
付清剩余的銅錢,李逸把石磨盤搬到板車上,拉著車準(zhǔn)備返程,雖說已是黃昏,但他并不打算在鄉(xiāng)里過夜。
離開鄉(xiāng)里沒多遠(yuǎn),他便將板車和石磨一并收進了物品欄,真要一路拉回去,他非得累成一頭騾子不可。
黃昏過后,天色很快就黑透了,這條土路要經(jīng)過五個村子,大荒村是最后的終點。
“呼.......”
一陣寒風(fēng)驟起,卷起地上的塵沙,李逸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現(xiàn)在才走了一半路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若非有物品欄能省些力氣,他斷然不會選擇連夜趕路。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灑在土路上,勉強能看清這條隱藏在荒野中的小路。
又往前走了一段,李逸忽然停下腳步,疑惑地轉(zhuǎn)頭望向身后。
剛才經(jīng)過的地方,似乎有個人趴在草叢里,只露出上半個身子,只因?qū)Ψ讲卦陔s草的陰影中,他方才竟沒發(fā)現(xiàn)。
第一次在夜路上遇到其他人,還是以這種詭異的方式,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竄頭頂,讓人頭皮發(fā)麻。
駐足觀察了片刻,確認(rèn)那確實是一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是個假人,又或是一具尸體……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dāng)沒看見吧.....”李逸咬了咬牙,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這世道混亂不堪,為了生計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的人不在少數(shù),還是別惹麻煩為妙。
可好奇心終究占了上風(fēng),李逸鬼使神差地又退了回去。
離著兩米遠(yuǎn),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樣,穿著一身黑衣,趴在地上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也難怪來時沒注意到。
這人臉朝下趴在地上,整張臉埋在泥土里,看樣子已經(jīng)在這里趴了許久。
“死....死了?”李逸心頭一沉。
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對方為何會趴在這里?難道是遭遇了劫匪強人,被殺害后棄尸荒野?
罷了,一具尸體而已,還是趕緊走吧。
他正要轉(zhuǎn)身,卻見趴在地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就這一個細(xì)微的動作,足以證明對方還活著。
“喂!你是誰?為什么趴在這里?”李逸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悄悄從物品欄里取出匕首,握在手中以防不測。
地上的人半天沒有回應(yīng),但剛才的動彈讓他側(cè)過了頭,露出了半張臉。
李逸本以為對方會是個滿臉橫肉,帶著刀疤的粗狂漢子,可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的卻是一張清瘦的巴掌臉,這樣子竟是個女子!
他愈發(fā)詫異了,難道是附近村子的村婦,趕路時遇到了劫匪?
李逸壯著膽子上前,從物品欄里摸出一根木柴,試探性地輕輕戳了戳對方,見沒有回應(yīng),他索性湊近了些,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這女人呼吸極其微弱,已是命懸一線。
“喂!醒醒!”李逸又呼喚了兩聲,對方依舊毫無反應(yīng)。
來路不明的人,莫名其妙的狀況……還是別管了。
李逸站起身,正要離開,可轉(zhuǎn)念一想,這畢竟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天寒地凍的深夜,他若是置之不理,這人定然活不過今晚。
穿越之前,遇到流浪貓流浪狗他都心生憐憫,眼下可是個大活人,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死去?穿越前顧忌碰瓷兒不敢輕易施救,總不能穿越到這亂世,連救人的勇氣都沒有吧?
想到這里,李逸不再猶豫,上前將那人翻過身,從草叢里拖了出來,徹底確認(rèn)了對方的性別是個女人。
她的身形不算胖,但骨架不小,整個過程中,女人始終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所有意識。
既然已經(jīng)動手,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李逸從物品欄里取出板車,將不算太重的女人拖到車上放好,頂著頭頂?shù)拿髟拢氉砸蝗嗽谕谅飞侠嚽靶小?/p>
多虧了天寒地凍,土層的表面上凍變硬,拉車才省了不少力氣。
這一路拉下來,李逸總算體會到了拉車的苦楚,也更深刻地意識到一頭大牲口的重要性。
我靠,等手頭的錢攢夠了,必須買一頭騾子或是驢子?。?/p>
另一邊,大荒村李逸家。
于巧倩和白雪兒盤腿坐在熱炕頭上。有了火炕,屋子里暖烘烘的,即便不鉆被窩,也不會覺得寒冷。
白雪兒湊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了一眼。
深夜的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繁星和一輪明月點綴著夜空。
“姐姐,夫君今晚是不是回不來了?”白雪兒轉(zhuǎn)過身,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
于巧倩思索著點了點頭:“嗯,都這個時辰了,想來是有什么事耽擱了,所以在鄉(xiāng)里歇下了?!?/p>
“好吧……”白雪兒低下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失落。
一天見不到夫君,她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于巧倩見狀,忍不住輕笑一聲:“呵......雪兒這是想夫君了?”
白雪兒抬起頭,理所當(dāng)然地點了點頭:“當(dāng)然啦,他是我的夫君呀,雪兒喜歡現(xiàn)在這個變好的夫君。”
“那你就不怕他哪天又變回去?”于巧倩故意逗她。
“變回去?”白雪兒臉色瞬間緊張起來,眉頭緊緊的皺起,一臉糾結(jié):“夫君...他還會變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