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碗熱粥,李逸強撐著滿身疲憊出來收拾帶回來的糧食。
他先把粟米倒進米缸,再用木鍋蓋嚴嚴實實蓋好,上面還壓了兩塊大石頭,這樣就算再精明的老鼠,也鉆不進去偷米吃。
至于大麥和黃豆,李逸嘴上跟二女說找個隱蔽地方藏起來,實則悄悄收進了物品欄,做完這些他一頭扎進里屋,倒頭就睡,連衣服都沒脫。
“姐姐,夫君太累了?!?/p>
白雪兒看著李逸熟睡的模樣,大眼睛里滿是心疼,她輕手輕腳端來一盆溫水,蹲在床邊,小心翼翼地脫掉李逸的鞋子,指尖碰到他腳跟干裂的口子時還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于巧倩的目光卻落在了李逸那雙露著腳趾的破鞋上,她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木簪,雖說是最廉價的那種,可李逸給她和白雪兒各買了一支,自己卻什么都沒添置。
見過以前那個混賬卑劣的李三,再看如今的李逸簡直是天壤之別。
于巧倩撿起地上的破鞋,拍掉上面的泥塊,借著微弱的油燈光笨拙地穿針引線,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做女工,針腳歪歪扭扭手指好幾次被針扎破,也只是悄悄吮了吮,繼續(xù)縫補。
白雪兒本是商賈之女,白家被迫給驍君王籌措錢財,后來驍君王兵敗被斬,白家家產(chǎn)被抄,男丁女眷全被投入大牢。
于巧倩的父親是前朝的一名官職不高的文官,不屬于齊武帝麾下,天下平定后,她們便成了反賊罪臣的家眷。
她們本以為,大牢里暗無天日的日子已是絕境,沒想到最后竟被當作賞賜,送給了鄉(xiāng)野村夫做媳婦,日日遭受打罵侮辱,若不是彼此支撐,恐怕早就在絕望中尋了短見,直到那一夜,李三仿佛換了個人,連名字都改成了李逸。
從當初家里揭不開鍋要靠騙糧種度日,到如今粟米滿缸還有肉吃,不過才短短幾日。
于巧倩看著燈下熟睡的李逸,心里的防備徹底卸下,若是他能一直這樣下去,這樣安穩(wěn)的村婦日子她也愿意過。
其實李逸在白雪兒給他洗腳時就醒了,看著小姑娘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的模樣,他索性裝睡,感受著腳底傳來的暖意。
白雪兒心思單純,是最早對他放下戒備的人,可于巧倩不同,她聰慧又敏感,此刻卻在油燈下認真地縫補著他的破鞋,這份笨拙的溫柔,讓李逸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最初對這兩個姑娘,李逸滿是同情與憐惜,還有屬于原主李三的愧疚。
雖說靈魂換了但這身子還是李三的,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也是李三的血脈,李逸占用了李三的身份,總該替他彌補些什么。
但感情終究是相互的,他若是真心相待,卻始終無法撫平她們的傷痛,也絕不會強行將她們留在身邊,等以后有了能力,自然會給她們重新選擇的機會。
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李逸也并不著急,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溫飽把日子過好,每一天都充滿干勁與希望。
天剛蒙蒙亮,何鐵牛就找上門來。見李逸已經(jīng)回來,他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李三兄弟,今天能不能帶我進山一趟?我想跟著你學學打獵,再摘點山貨?!?/p>
鐵牛雖說身強力壯,干活是把好手,可打獵卻是個門外漢,更要命的是,他一進山就容易迷路,若是沒有李逸帶著,根本不敢深入山林。
有鐵牛在身邊,李逸只能用那把普通的家傳弓箭,打獵效率大大降低。
鐵??钢鴤€破布袋,一門心思要多摘些干蘑,上次在李逸家嘗過一次,那鮮味兒讓他惦記到現(xiàn)在。
兩人在山里轉了一上午,連只兔子的影子都沒見到。
或許是過了新手保護期,又或許是兩人目標太大驚走了獵物,不過好在干蘑和木耳摘了滿滿一布袋,也不算空手而歸。
“李三兄弟,天快晌午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鐵牛肚子餓得咕咕叫,忍不住提議道。
“噓!”李逸突然抬手打斷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的草叢里,正站著一只傻狍子在低頭啃草。
李逸示意鐵牛在原地等候,自己則貓著腰悄悄摸了過去。
距離一點點拉近,直到進入二十米射程范圍,李逸才停下腳步,借著身旁大樹的遮擋,避開鐵牛的視線,他迅速換上了物品欄里的硬木弓和羽箭。
握住熟悉的弓箭,李逸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從容拉弓、瞄準,羽箭如流星般射出,精準地貫穿了傻狍子的頭顱。
【狩獵熟練度+ 35】
李逸快步跑過去,順手將硬木弓和羽箭收進物品欄,回頭對著鐵牛大喊:“鐵牛哥,射中了!”
何鐵牛一聽立刻興奮地跑了過來,看著還在微微抽搐的傻狍子,忍不住贊嘆道:
“好家伙!這狍子少說也有三十斤!李三兄弟,你這手藝也太厲害了,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考慮到李逸的身板,何鐵牛主動扛起狍子:“我來扛吧,你來背那些山貨?!?/p>
李逸沒有拒絕,鐵牛出了力他等下分肉時也更理直氣壯,鐵牛這人實在地有些缺心眼,從來不肯占別人半點便宜。
兩人又在山林里轉了一圈,李逸在之前下套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纏住的兔子,正拼命掙扎著想要逃跑。
兔子繁殖能力極強,若是能養(yǎng)殖,一對兔子一年就能繁衍出二三十只,來年更是能達到上百只,可眼下他既沒精力也沒條件搞養(yǎng)殖,只能先作罷。
“李三兄弟,這兔子套也是你下的?”
何鐵牛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你也太厲害了,快教教我!”
“這有啥難的,回頭我教你?!?/p>
李逸爽快地答應下來,他帶著鐵牛檢查了所有的兔子套,還現(xiàn)場演示了一遍怎么布置,叮囑道:“關鍵是要找對地方,得選野兔經(jīng)常出沒的路徑?!?/p>
兩人不敢耽擱,在太陽落山前趕回了村子。
鐵牛一路扛著狍子,直接送到李逸家院門口,連門都沒進就準備轉身回家,自始至終,都沒提過狍子和兔子的事,羨慕歸羨慕,可這是李逸憑本事獵到的,他可做不出索要的事。
白雪兒早就站在院門口等候了,看到李逸就立刻迎了上來,當看到鐵牛肩上的狍子時,她興奮得小臉通紅,像只快樂的小麻雀,轉身就跑進屋里報信:
“姐姐!夫君打了一只好大的獵物,我都不認識是什么!”
于巧倩一開始還以為李逸只是運氣好,可后來見他每次進山都不會空手而歸,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尤其是他給野兔剝皮時那嫻熟的動作,絕非一日之功。
李逸在縣城里唯一給自己買的東西就是一柄匕首,用這東西給野兔剝皮比柴刀好用的多,他熟練地將野兔皮完整剝下來,拎著兔肉轉身就往何鐵牛家走去。
此時的何鐵牛家,正準備吃晚飯,鐵牛眉飛色舞地跟自家婆娘劉氏分享著山里的經(jīng)歷:
“你是沒看見,李三兄弟那箭法,簡直神了!一箭就射中了一只三十多斤的狍子!”
劉氏吸溜著碗里的粟米粥,聽聞連忙停下動作。
“還有!我們還在他下的套里撿了一只肥兔子,還是活的!”
鐵牛說得興起,完全沒注意到自家婆娘臉色的變化。
劉氏啪的一聲把碗摔在桌上,氣呼呼地說:
“合著你們一起進山,他李三又是狍子又是兔子的,就給你帶了點破蘑菇回來?你前幾天還天天去他家?guī)兔?,這不是白忙活了嗎!”
“可打獵我啥也沒干啊,而且這蘑菇也挺鮮的,泡開了炒著吃很香的。”鐵牛不滿地辯解道。
“蘑菇能跟肉比嗎?我怎么就嫁了你這么個憨貨!還以為他李三真的改好了,我看啊他跟以前沒兩樣!”劉氏越說越氣雙手抱在胸前,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哎呦?剛進院就聽見嫂嫂念叨我,肯定是在夸我呢吧?”
李逸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手里還拎著那只剝了皮的野兔。
劉氏的眼睛瞬間亮了連忙站起身,雙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李三兄弟來了!快進屋坐,吃飯了嗎?沒吃嫂嫂給你盛粥!”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李逸手里的兔子。
“不用,我吃了,這是給你們帶的?!?/p>
李逸把兔子遞了過去笑著說,“今天多虧了鐵牛哥陪我進山,還幫我扛狍子,這兔子你們收下,千萬別嫌棄啊?!?/p>
劉氏故作推辭,手卻緊緊攥著兔肉不放:“哎呀!你這太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好意思要你的東西?你還是拿回去,給弟媳們補補身子吧。”
何鐵牛就好像沒有看到自家婆娘的眼神,站起身憨憨說:
“對??!李三兄弟,這兔子你拿回去.....”
“鐵牛哥,你可不能推辭啊?!?/p>
李逸轉頭看向還要繼續(xù)說話的何鐵牛,搶先說道:
“這幾天你幫我修門修屋頂忙前忙后的,我一直記在心里,再說...這兔子不是給你的,是給小牛的,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點肉才能長得壯壯的?!?/p>
劉氏在一旁不停地給何鐵牛使眼色,生怕他傻愣愣地再拒絕。
“東西送到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吃飯?!崩钜蒉D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回頭道:“對了鐵牛哥,明天我打算搭火炕,還得麻煩你過來幫忙?!?/p>
何鐵牛送李逸出門,臉上滿是愧疚:“李三兄弟,我家那婆娘……讓你見笑了?!?/p>
李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地說:“鐵牛哥,村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也別多想,我別的不行就會打打獵,以后少不了要麻煩你,咱們互相幫襯著把日子過好,一起吃飽飯才是正事,來年種地還得靠你多指點呢?!?/p>
這番話聽得何鐵牛心里暖暖的,他仰起頭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兄弟!以后有啥事,你盡管開口,我鐵牛絕不含糊!咱們一起把日子過好!”
回到屋里,劉氏看著手里的肥兔子,笑得合不攏嘴:
“這么大一只兔子,夠咱們吃好幾頓了!這肥膘還能煉點油,以后炒菜也香!”
“嗯......這李三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以后你多跟他進山打獵”
何鐵??粗约移拍锏哪?,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里卻對李逸多了幾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