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李逸睜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撫摸白雪兒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溫度雖仍有些偏熱,卻已不像昨夜那般灼滾燙的嚇人,懸著的心總算稍稍落地。
白雪兒在此時緩緩睜開眼,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著李逸,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軟糯:“夫君醒了.....”
李逸坐起身,食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溫聲笑道:“嗯,我去做飯,你身子剛好得吃點(diǎn)東西補(bǔ)補(bǔ)?!?/p>
“夫君,還是我來吧?!?/p>
另一側(cè)的于巧倩也順勢坐起,身上那件厚實(shí)的冬衣襯得她氣色好了不少,先前衣裳單薄只能縮在床上,如今有了她不能再讓李逸一個人忙碌。
李逸點(diǎn)頭:“也好,倩兒做飯,我去挑水砍柴?!?/p>
外屋.....
于巧倩守著爐灶,目光落在跳動的柴火上,火苗映得她臉頰泛紅。
院外,李逸正來來回回地忙碌,先將空了大半的水缸灌滿,又扛回一捆劈好的干柴,末了拿起掃帚,仔細(xì)清掃著院中散落的枯葉與碎石。
看著眼前這個忙碌的身影,于巧倩心中感慨萬千。
不過三日光景,曾經(jīng)那個游手好閑脾氣暴躁的李三,仿佛徹底換了個人,眉眼間沒了往日的懶散,說話做事沉穩(wěn)靠譜,連語氣都多了幾分讓人安心的篤定。
【或許,真是李家祖宗顯靈,才讓他徹底改了性子吧......】
早飯過后,看著白雪兒乖乖喝下藥湯,李逸又獨(dú)自背上弓箭進(jìn)山了。
前日布設(shè)的陷阱旁果然留有兔子掙扎的痕跡,可惜來晚了一步只剩下幾滴暗紅的血跡,大概率是被路過的野獸叼走了。
李逸想起物品欄里的野豬,取出檢查確認(rèn)肉質(zhì)依舊鮮嫩緊實(shí),沒想到這物品欄竟還有保鮮的妙用,若是沒有這份便利,多余的肉怕是只能趕緊做成臘肉或肉干才能避免浪費(fèi)。
日頭剛過正午,李逸的物品欄里已經(jīng)多了一只肥碩的野兔和一只野雞,狩獵技能提升后他的箭術(shù)二十米之內(nèi)堪稱箭無虛發(fā),被他盯上的獵物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靠山吃山也要細(xì)水長流,可不能只顧著眼前。”
李逸放棄了深入山林的念頭,轉(zhuǎn)身往村子方向走去。
路過王賴子家門前時,恰好瞥見他那出了名的懶婆娘,正慢悠悠地捏著幾根枯枝往院里挪,屋中隱約傳來王賴子的哀嚎聲,她卻毫不在意,腳步拖沓得像是在逛集市。
回到家,于巧倩連忙接過李逸肩上的木柴,好奇地問道:“夫君,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早?是擔(dān)心雪兒嗎?”
“是有些擔(dān)心”李逸點(diǎn)頭,隨即目光掃過四處漏風(fēng)的破木屋,眉頭皺起:“天氣越來越?jīng)隽?,這破屋子再不修整,入冬后咱們可有得受?!?/p>
屋里的白雪兒燒已經(jīng)退了只是身子依舊虛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受現(xiàn)代記憶的影響,李逸本以為中藥見效緩慢,如今才明白,藥方是一方面藥材的品質(zhì)更關(guān)鍵,想來那鄉(xiāng)里藥鋪的陳掌柜抓的都是精挑細(xì)選的好藥,才有這般藥到病除的效果。
昨日從藥鋪換來了兩斗粟米和一斗大麥,加上每日進(jìn)山打獵的收獲,只要李逸保持這份勤快,入冬前囤積足夠的糧食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匆匆吃過午飯,李逸端著一碗粟米,往何鐵牛家走去,他是來換推車用的。
何鐵牛在大荒村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純爺們,身強(qiáng)力壯,當(dāng)年為了照顧半身不遂的老娘,硬是冒著風(fēng)險躲避了征兵,人勤快又孝順,就是娶的媳婦性子刻薄,平日總愛斤斤計較。
往日里,何鐵牛最瞧不上李三和王賴子這種懶漢無賴,可今日李逸剛進(jìn)門,不等他開口他媳婦就眼疾手快地接過粟米,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一口應(yīng)下了借推車的事。
“李三兄弟,不就是輛推車嗎?盡管用,這么客氣做什么!”
“鐵牛,快把推車給李三兄弟送過去,順便送送人家。”
不過一碗粟米,就讓她態(tài)度大變,一口一個李三兄弟,親熱得像是多年的老友。
走出院門,何鐵??粗钜荼孔镜赝浦?,忍不住憨笑起來:“呵呵.....你這么推可不行啊,非得累癱不可,推車子得用巧勁兒,來....我教你?!?/p>
看著何鐵牛嫻熟地掌控著推車,李逸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這何鐵牛身大力不虧,是個干活的好幫手。
“鐵牛哥,你幫我干一天活,我再給你一碗粟米怎么樣?”
何鐵牛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李逸:“什么活?我這幾天也閑著,無非就是砍砍柴?!?/p>
“我打算入冬前做些土坯磚?!崩钜萑鐚?shí)說道。
何鐵牛撓了撓頭,更困惑了:“土坯磚?你要蓋房子?”
李逸笑了笑:“現(xiàn)在蓋房子肯定來不及了,我想搭個火炕過冬?!?/p>
“火炕?那是啥東西?”
李逸一愣,沒想到火炕在這里竟然也沒普及。
他大致描述了火炕的構(gòu)造和保暖效果,何鐵牛聽得雙眼放光:“還有這么好的東西?成!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幫你做土坯磚不用給粟米,等你搭火炕的時候讓我學(xué)學(xué)就行,回頭我也給老娘搭一個,省得她冬天總生凍瘡?!?/p>
“沒問題,等我搭好,咱們再一起給伯母搭一個?!?/p>
李逸初中以前一直在農(nóng)村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見過不少搭火坑的場面,雖不精通,卻也知道大致的構(gòu)造和原理,剩下的可以邊摸索邊做。
兩人先去西坡推黃土,親自推了一車后,李逸暗自慶幸找了鐵牛這個幫手,只這一車,就累得他手腳酸軟,渾身冒汗。
何鐵牛嫌他干活笨手笨腳,便讓他去田里收拾粟米秸稈。
制作土坯磚本不是難事,按何鐵牛的經(jīng)驗,只需將黃泥摻入秸稈,放入模具中晾干即可,但李逸記得,小時候看大人做磚時,還會在泥里加草木灰和沙土,這樣能大大提升土坯磚的硬度和耐用性。
沙土一時沒找到,草木灰卻容易得很,隨便找些雜草枯枝燒成灰,或是收集各家灶膛里的灰燼就行。
一下午的時間,兩人都在忙著備料,何鐵牛一個人就推回了一大堆黃土,堆在院中像個小山丘。
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何鐵??戳搜畚餍钡娜疹^:“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吧,明天咱們開始做磚坯?!?/p>
他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李逸一把拉住:“鐵牛哥,你辛苦了一下午,今晚就在我家吃吧,不然明天我可不好意思再找你幫忙了?!?/p>
何鐵牛本想拒絕,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只好點(diǎn)頭應(yīng)下。
于巧倩早已按照李逸的吩咐做好了飯,煮了一鍋濃稠的粟米粥,里面還加了一把大麥,香氣撲鼻,李逸又將剩下的野雞肉全都拿了出來,特意用來招待何鐵牛。
“這野雞是你打的?”
何鐵牛瞪大了眼睛,滿臉詫異,在他的印象里,李三就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除了偷雞摸狗翻寡婦墻,根本不會正經(jīng)干活。
李逸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鐵牛哥,以前是我糊涂,好吃懶做,還做了不少混賬事,前幾日我爹給我托夢狠狠訓(xùn)斥了我一頓,希望現(xiàn)在改還不晚?!?/p>
何鐵牛哈哈大笑起來:“不晚!知錯能改就好!我看弟妹們都是會過日子的人,你們好好努力,勤快些,日子肯定能好起來的?!?/p>
何鐵牛一口氣喝了兩大碗粥,硬是沒好意思再盛第三碗,放下碗筷說自己吃飽了,便匆匆回了家。
送走何鐵牛,李逸將今天打的野雞處理干凈,切了半只放進(jìn)鍋里燉上,白雪兒和于巧倩在大牢里遭了不少罪,身子虧空的厲害,得慢慢用食補(bǔ)回來。
前天打的另一只野雞,李逸在鄉(xiāng)里的集市上匆匆賣掉,換了些粗鹽和一小罐豆豉,這個時代的調(diào)味品少得可憐,不像現(xiàn)代一道菜動輒需要十幾種調(diào)料。
李逸重生前,除了喜歡研究美食,還總愛看一個博主的古法制作視頻,手搓系列,從香皂,食鹽,酒到各種工具,每期的標(biāo)題都是穿越回古代如何致富。
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消遣,沒想到如今竟真的能派上了用場,李逸所處的這個年代太過落后,許多后世習(xí)以為常的東西,在這里都是聞所未聞。
雞湯燉好后,李逸連忙招呼于巧倩和白雪兒吃飯。
白雪兒的氣色好了不少,也終于有了些食欲,喝著鮮美的雞湯,眉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夫君真好,沒有把雪兒趕出去還給雪兒求藥,還有雞湯喝雞肉吃】
【白雪兒好感度+10】
兩個姑娘都一個勁兒地說好喝,李逸卻覺得湯里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腥味,被現(xiàn)代飲食養(yǎng)刁的胃口,想要在這里徹底適應(yīng),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當(dāng)然,若是真到了餓急眼的時候,自然也就顧不上這些講究了。
次日.....
天剛蒙蒙亮,何鐵牛就興沖沖地趕了過來,他心里惦記著早點(diǎn)做好土坯磚,好盡快跟著李逸學(xué)搭火炕。
而鐵牛媳婦聽說他昨晚在李三家吃了飯,心里卻打著小算盤,巴不得他一整天都在李逸這里蹭飯,這樣家里的糧食就能省下來。
上午兩人繼續(xù)備料,何鐵牛推黃土的速度快得驚人,一車接一車,根本停不下來。
正午時分,李逸用提煉出的雞油,搭配提前泡發(fā)好的干蘑菇,簡單炒了一盤蘑菇,就這么一道樸素的家常菜,卻讓何鐵牛吃得贊不絕口,連連說過幾天也要進(jìn)山找些干蘑菇,讓自家婆娘照著這個法子做。
李逸不禁感慨,在這缺衣少食的荒年,尋常的吃食都能變成人間美味,他這不過是略施手段,若是放到皇宮里,恐怕齊武帝的御廚們都要集體下崗。
齊武帝:連個鄉(xiāng)野村夫都比你們會做菜,寡人留你們何用?拉下去!統(tǒng)統(tǒng)斬了!
下午開始和泥做土坯磚,何鐵牛看著李逸往泥土里摻草木灰,一臉疑惑,李逸只說是在縣城偶然聽來的法子,能讓磚更結(jié)實(shí),何鐵牛便不再多問,埋頭跟著一起忙活。
兩人足足忙碌了三天,一塊塊土坯磚整齊地擺滿了李逸的小院,甚至延伸到了院外,反正何鐵牛也要給老娘搭火炕,自然不愁做太多用不上。
雖說何鐵牛之前說過不用給粟米,但李逸畢竟有著現(xiàn)代人的處事方式,覺得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何鐵?;丶液笏匾舛酥煌胨诿姿土诉^去,作為感謝。
這可把何鐵牛的媳婦樂壞了,親熱得像是自家兄弟:“哎喲,李三兄弟,你也太見外了!我家鐵牛有的是力氣,幫你干點(diǎn)活算什么?管頓飯就夠了,你嫂嫂我可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
何鐵牛家的房子有兩間,東屋住著他和媳婦還有不到兩歲的孩子,西屋則是他那常年臥床的老娘。
說是老娘,其實(shí)年紀(jì)也不過五十歲,可常年的病痛和營養(yǎng)不良,讓她看起來比現(xiàn)代七十多歲的老太太還要蒼老,屋子四處漏風(fēng),御寒的只有一床滿是破洞的舊棉被。
以鐵牛媳婦的刻薄性子,能容忍一個癱瘓多年的婆婆留在家里,已經(jīng)算是她的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