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宮·偏殿。
殷棲月雙手捧著一卷古樸的竹簡，恭敬地遞到秦忘川面前。
“公子，就是這個?！?/p>
秦忘川接過古卷，入手微涼，觸感如玉。
他將卷面展開，表面光滑如鏡，卻無半個字跡，唯有在陽光映照下，隱約能看見細密的紋路流轉(zhuǎn)，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
除此之外氣息平平，好似并無不凡。
秦忘川眸中泛起淡淡的金芒，天衍神瞳悄然開啟。
剎那間，尋常人眼中空無一物的古卷，在他眼中卻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如游魚般流動，時而聚合，時而分散，暗藏玄機。
“特殊的禁制...”
他指尖順著符文脈絡一一劃過，每觸一處，符文便亮起微光，隨后又悄然熄滅。
殷棲月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她雖看不見符文，卻能感受到竹簡上逐漸涌動的氣息，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秦忘川神色專注，指尖不停。
符文流轉(zhuǎn)間，他漸漸摸清了其中規(guī)律——
這古卷上有禁制，肉眼不可見，似乎要以某種特殊手法觸及好幾個地方才會打開。
只要錯一個步驟，符文便會重組，一切從頭開始。
好似某種密碼。
但這種東西不應該存在才對，并且剛好能被天衍神瞳所捕捉。
巧合？
“有意思?！?/p>
秦忘川來了興致，眸中金芒更盛，天衍神瞳運轉(zhuǎn)到極致。
這禁制不僅暗合天道，竟還具備自我修復之能。
每一步都需精準無誤，否則前功盡棄。
指尖再次劃過符文，這一次，他動作更緩，卻也更穩(wěn)。
符文亮起，又熄滅。
一道、兩道、三道......
隨著符文接連被點亮，竹簡上的氣息愈發(fā)活躍，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殷棲月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她能感受到，竹簡上的氣息正在逐漸攀升，仿佛一頭沉睡的兇獸，即將睜眼。
“還差最后一步?！?/p>
秦忘川指尖懸在最后一處符文上方，眸中金芒閃爍。
這一步若錯，一切從頭再來。
他唇角微揚，毫不猶豫地落下——
“破！”
隨著一聲輕喝，古卷上的符文驟然亮起，隨后如星輝般消散。
卷面上浮現(xiàn)出一方棋盤，黑白交錯，似有星辰點綴其間。
“棋局？”
秦忘川眉梢微挑，饒有興致地將古卷放下。
他隨手凝聚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之位。
“嗒?！?/p>
棋子落下的瞬間，九天之上，風云驟變！
一枚白子憑空凝聚，如流星墜世，轟然落在問道宮上空！
整個問道宮為之一震，眾弟子紛紛抬頭。
只見天穹之上，竟浮現(xiàn)出一方縱橫十九道的巨大棋盤，黑白二子懸于云端，宛如天弈！
“怎么回事？！”
“天上有棋盤！”
“這是大帝打過來了？”
問道宮內(nèi)，眾弟子驚呼連連。
殷棲月瞳孔微縮，望著展開的古卷，眼中閃過恍然。
‘公子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秦忘川卻只是輕笑一聲，指尖再點棋盤：“那便陪你下一局?！?/p>
這哪里是普通的棋局？
分明是——
以山河為枰，以星月為子！
秦忘川執(zhí)黑落子，天穹便以白子回應。
每一步，都似在叩問天道；每一子，皆如撼動乾坤！
他指尖再動，黑子落下。
天穹之上，白子緊隨其后。
問道宮上空，風云變幻，棋盤不斷擴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天際。
秦忘川神色淡然，眸中卻戰(zhàn)意漸起。
“我倒要看看，你這古卷背后，究竟藏著什么。”
殷棲月走出偏殿仰望著天穹，只見云海翻涌，黑白二子如星辰墜落，在虛空中碰撞出璀璨流光。
“公子...竟在與天對弈！”她低聲呢喃，眸中映著那恢弘棋局，心神震撼。
“錯了?！?/p>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殷棲月猛然回頭，只見一名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側(cè)。
女子面容清麗，眉目如畫，卻透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感。
“前輩？”殷棲月一怔。
她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既從公子身上現(xiàn)身，就肯定不是敵人。
玉娘極少主動現(xiàn)身，此刻卻凝望著天穹，眼中似有萬千星河流轉(zhuǎn)。
“他不是在與天對弈?！庇衲镙p聲道，聲音如冰泉擊石，“而是......”
她抬手指向蒼穹，指尖所向，黑子如墨，白子如玉，在虛空中交織成一片浩瀚星圖。
“他在執(zhí)天，與人對?！?/p>
玉娘沒有回答，只是回頭看了眼殿內(nèi)——
秦忘川端坐案前，指尖棋子懸而未落，眸中金芒如焰，整個人仿佛與天地共鳴。
“天不讓人。”玉娘淡淡道，“既然持黑子，便是讓對方一手?！?/p>
“由這點便能看出并非與天對?！?/p>
她望向棋局，黑子凌厲如刀，白子縝密如網(wǎng)，攻守之間，竟隱隱透著一股熟悉的鋒芒。
“這古卷...的確是一片空白，映的是自已，通的是長河?！?/p>
“再加上這棋風......”玉娘忽然笑了，“果然是他?！?/p>
當初和他下了那么幾年，對這棋風早已熟悉。
殷棲月不解：“誰？”
玉娘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他在跟自已下棋。”
“時間長河中的自已。”
天穹之上，棋局漸酣。
黑子如龍，白子如虎，彼此糾纏，卻又相輔相成。
秦忘川落子如飛，每一步都精準無比，仿佛早已看透對方所有后手。
而天穹之上的黑子亦緊隨其后，分毫不差。
天穹之上，棋局已蔓延一界。
無論身處這方世界的哪個角落，抬頭便能看見那縱橫交錯的棋盤，黑白二子如星辰般懸于云端，日夜不散。
起初，眾生惶恐，以為天地異變，大劫將至。
但漸漸地，人們發(fā)現(xiàn)——
這棋局雖浩瀚無邊，卻并未影響世間運轉(zhuǎn)。
反而，每當棋子落下，天地靈氣便隨之波動，甚至有人借此參悟，突破瓶頸。
久而久之，眾生習以為常，甚至將這場對弈視為一場“天賜機緣”。
問道宮內(nèi)。
秦忘川依舊端坐偏殿，指尖棋子懸而未落，眸中金芒如焰，仿佛與天地共鳴。
一年過去，他未曾移動半分，甚至連呼吸都近乎停滯，唯有指尖棋子偶爾輕敲棋盤，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然而，問道宮卻并未因他的沉寂而停滯。
相反——
以問道宮為中心，方圓萬里內(nèi)，秦家來此立下數(shù)個據(jù)點。
不光此界的秦家分支傾巢而出，就連十方仙庭的秦家主脈也派人駐守，甚至調(diào)來了長老坐鎮(zhèn)。
一時間，問道宮周邊靈氣氤氳，陣法密布，儼然成了一方不可侵犯的圣地。
這一年間，十方仙庭的各大勢力紛紛登門拜訪。
楚家、李家、云家、趙家、乃至一些因為忘川傳下的法收益的宗門勢力，如太虛門、玄天閣、九幽谷......甚至一些隱世不出的古老世家也派人前來。
美其名曰“觀摩天弈”，實則各懷心思。
但有趣的是——
沒有一個人是空著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