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還跟著五六位身穿胸前繡著“廖記蔬果”字樣綠馬甲的工作人員。
這些人,是專門負(fù)責(zé)評估和檢查蔬菜質(zhì)量的質(zhì)檢員。
幾人剛從“水嶺村農(nóng)業(yè)合作社”忙活完,便趕來這里收菜。
“廖老板,可把你等來了?!?/p>
廖華見狀跨下臺階,幾步迎了上去。
他春風(fēng)得意地抬手,環(huán)指了院內(nèi)外分類擺放整齊的蔬果一圈:
“咱們也不廢話了,趕緊讓你們廖記的質(zhì)檢員去驗收吧。”
“你瞅瞅,鄉(xiāng)親們也都等不及了?!?/p>
而在他跨下臺階那刻。
李牛山和趙犇就跟亂竄的老鼠,腳底抹油般噔噔地就躲進(jìn)人群中,不敢再往楊旭方向看一眼。
院內(nèi)的鄉(xiāng)親們見狀,紛紛點頭附和。
廖兵本就沒打算跟廖華扯犢子。
他往蹲在臺階上嗑著瓜子,嘴角勾著戲謔笑容的楊旭覷了一眼,才朝身后的工作人員抬手示意開始干活。
幾位質(zhì)檢員收到指令,便開始挨個檢查和評估院內(nèi)外所有蔬果。
今兒有收成的鄉(xiāng)親們個個揪著心,期待又緊張地盯著那些質(zhì)檢員瞅。
希望待會兒給出的價格,最少也要與楊旭那邊合作社一樣高。
趁著這個空檔。
廖華刻意拉著廖兵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嗑,故作一副熟絡(luò)的模樣。
廖兵也沒有當(dāng)眾拂了面子,還算客套回應(yīng)著。
正是見兩人這般和顏悅色的交談。
讓鄉(xiāng)親們緊繃的心臟也稍緩了幾分,確定他們的菜一定能賣個好價。
楊旭仿佛真是來看熱鬧的,在那‘咔吧咔吧’地嗑著瓜子,心情似乎很是不錯,身子也跟著輕輕晃悠起來。
見楊旭這悠哉的模樣,站在后頭屋檐下的劉水根疑惑地?fù)噶藫负竽X勺,“嘶,大旭真就一點不擔(dān)心?”
“是啊,我瞅著都替他揪心?!?/p>
一旁的李栓也摸著下巴,皺了皺眉頭,“他咋就跟沒事人似的,真不擔(dān)心自個合作社的鄉(xiāng)親,都給廖書記給搶走了?”
“你們就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大旭既然敢來,便是有備而來?!?/p>
張紅霞抱著臂倚靠在柱子上,目光落在楊旭晃動的背影上,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
“依我看,你們還是多跟金旺學(xué)學(xué),咧著牙傻呵呵地看熱鬧就行?!?/p>
李栓和劉水根聞言,扭頭朝同樣蹲在一旁看熱鬧的劉金旺看去。
只見這小子正咧著嘴發(fā)出嘿嘿笑聲,心情頗佳地也輕輕晃悠著身子。
這小子在傻樂呵啥?
是等著看楊旭被廖華羞辱?
還是看廖華被打臉?
兩人愣了幾秒。
隨即嫌棄地別開眼。
誰要這混小子學(xué)。
典型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混球。
劉金旺壓著心頭翻涌的興奮,等著看廖華待會兒被楊旭‘啪啪’打臉。
壓根沒聽見有人嘀咕他。
更沒精力去察覺有人朝他投來嫌棄的目光。
此刻,村委幾個干部復(fù)雜的目光在廖華和楊旭身上來回巡視。
只見廖華和廖兵聊得那叫一個歡快。
“廖老板豪爽!那這么著,等收完菜由我做東,咱們就去鎮(zhèn)上最好的德月酒樓,你務(wù)必得嘗嘗他們那兒獨門的紅袍酒,養(yǎng)生又滋補?!?/p>
廖華回味地咂了咂嘴:
“上回我去就嘗過一次。嘖,那酒入口綿厚甘甜,那叫一個帶勁兒?!?/p>
說到這。
他忽然湊近廖兵耳邊,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
“這酒厲害得很,保管你嘗過一次就忘不了。到時候一晚上忙活三次,氣兒都不帶喘的。”
楊旭將廖華壓低聲音的話清晰入耳,暗自譏笑。
這菜還沒收,就提前想好慶功宴了?
還要請對方喝壯陽酒。
就不怕身子補出問題來?
廖兵見廖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暗諷了一句“蠢貨”。
才壓下心頭的鄙棄,面上假笑應(yīng)和:
“行啊,我老早就聽聞德月酒樓來了新酒,價格也不便宜??上乙恢睕]時間去嘗嘗,待會兒就讓廖書記破費了?!?/p>
“哈哈哈,廖老板跟本書記客氣啥?”
廖華見他應(yīng)下,豪爽地大笑起來,一拍他的肩膀:
“雖說同姓廖的五百年前是一家,但能遇上就是緣分!”
“這樣吧,以后你也甭稱呼我書記了,多生疏。”
他抬手指了指廖兵,又指了指自已:
“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就叫我哥,我以后叫你弟?!?/p>
“咱倆就是哥弟相稱,彼此相互照應(yīng),咋樣?”
他說最后兩句話時,刻意拔高了音量,就是為了讓在場眾人認(rèn)為兩人關(guān)系匪淺。
日后只要加入他廖華成立的合作社。
他們地里的菜,一定能在廖記這兒賣個好價錢。
果然。
鄉(xiāng)親們聽聞高興壞了,底下頓時響起一陣陣低聲竊喜。
“聽到?jīng)]?廖書記都跟廖記的老板稱兄道弟了,沒準(zhǔn)咱們今兒的菜價真能再往上提個幾毛錢?!?/p>
“我看也是,咱們果然沒選錯……”
“太好了!咱們就安心等著收錢吧?!?/p>
“……”
其中也有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的,低聲發(fā)出質(zhì)疑。
“可這廖老板還沒答應(yīng)呢,咱們是不是高興太早了?況且我看廖老板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樂意???”
但很快有人壓著嗓子回懟,是趙犇。
“四狗!你少在這里瞎咧咧,咋就不能盼點好的?待會兒你不想多拿錢了?”
“我這……”
不等那叫四狗的糙漢回嘴。
李牛山也跳出來嗆聲。
“沒錯,廖書記把話都點到位了,廖老板這么精明的人,心里早答應(yīng)了?!?/p>
他梗著脖子掰扯,“現(xiàn)在不過是走走場面,含蓄一下而已。你懂個屁!”
但還是刻意壓低音量,怕楊旭聽見了。
趙犇和李牛山的話,立刻得到其他人的應(yīng)和。
“對頭,咱們樂呵呵等著收錢就行。等收了錢,就去勸我二叔退出楊旭那邊的合作社,來加入書記這邊的?!?/p>
“俺也是,將今兒賣的錢擺在我那五嬸跟前,她看了準(zhǔn)來咱們這邊……”
“……”
眾人七嘴八舌,根本忘了楊旭還在這兒呢。
不過楊旭聽了也置若罔聞。
他‘噗’地吐掉嘴里的瓜子殼,眼神玩味地盯著眉頭微皺的廖兵。
看他是否接下廖華主動遞上前的面子。
廖兵哪想跟眼前只會仗勢欺人的稀爛貨稱兄道弟。
可當(dāng)眾撂面子。
無疑是把張副鎮(zhèn)長的面子也撂了。
雖說楊旭透底,說他跟喬鎮(zhèn)長是稱兄道弟的關(guān)系。
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他正犯難時。
幾個質(zhì)檢員已經(jīng)評估完所有蔬果,將一張菜價評估單遞了上來。
遞菜價單的人,臉色有些為難:
“老板,您瞅瞅吧,這已經(jīng)是我們給出的最高價格了。”
“若是他們同意,咱們就可以收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