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聽突然的昏厥嚇了介知深一跳。
倒不是擔心他,只是害怕他這一暈再也醒不過來,留他一個異類在這個世界。
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爭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鉆,介知深積極地幫助醫(yī)護人員把冉聽推到急診科,急診室的燈晃得人眼暈,急診醫(yī)生看了眼冉聽的身份信息,問:“他有家屬嗎?”
推床的護士一致轉頭,目光齊刷刷看向介知深。
介知深磕絆了一下,勉強說:“我是他同……”
‘學’字還沒說出口,醫(yī)生追問:“他昏迷前有什么異常嗎?比如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介知深沉默片刻,不確定地問,“注射了一支抑制劑,算嗎?”
“抑制劑?”醫(yī)生皺眉,伸手掀開冉聽的衣領,指尖在他的腺體上輕按了兩下,“他沒發(fā)情吧?!?/p>
介知深看著旁人觸碰冉聽的腺體,忽地感到一陣不適,干脆不看,把臉偏了過去,“他說他發(fā)情了?!?/p>
“腺體是有點腫,但遠遠達不到發(fā)情的程度?!贬t(yī)生問,“沒事打抑制劑做什么?”
介知深也很想知道。
“……抑制,信息素?”他說。
醫(yī)院再次看向床上腿長胳膊長,身高快要超出病床長度的冉聽,“這么大的人不會控制信息素?再說,平時用阻隔貼和噴霧也夠了吧。”
介知深沉重道:“醫(yī)生,您高估他的智商了?!?/p>
醫(yī)生嘆口氣,覺得不太對,就算誤注射了抑制劑,也不至于暈厥過去,他又問:“他注射的是alpha抑制劑還是omega抑制劑?”
介知深:“?”
“抑制劑還分性別?”
醫(yī)生盯著介知深看了幾秒,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是他男朋友吧。”
介知深先是癡愣,后是反思自已做了什么才會讓醫(yī)生如此誤會,不說話的幾秒鐘錯失了回答的機會,醫(yī)生已經(jīng)默認是了,他善意提醒:“以后你倆不要生孩子?!?/p>
介知深大腦短路了一秒,順口問:“為什么?!?/p>
醫(yī)生為這個不存在的孩子感到堪憂:“孩子如果遺傳到你們兩個的智商,怎么在社會上生存?”
介知深:“……”
“嘖嘖?!贬t(yī)生又說,“白瞎了這兩張臉?!?/p>
要留院觀察,介知深去辦的住院,回到病房時冉聽的手背上已經(jīng)扎好了輸液針。
那只平時揮拳揍人指節(jié)分明的手此刻安安靜靜放著,緊閉雙眼的樣子居然有點乖。還真讓介知深不太適應。
醫(yī)生說病床前不能離人,介知深不得不坐在這等著他醒。
盯著冉聽那張即使昏睡也依舊惹眼的臉,介知深不禁腹誹。
如果冉聽死了,一定是被自已蠢死的。
守了冉聽三個小時,守到他拔了針,介知深是真有點坐不住了。
就算他是冉聽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同類,冉聽也總有父母吧。
兒子在醫(yī)院昏迷,父母有不來看的道理?
介知深從冉聽的褲兜抽走他的手機,摁開,屏幕亮了,有密碼。
他隨手輸入六個六,開了。
“……”
劃了劃通訊錄,居然找不到‘爸’或者‘媽’的備注。
牛逼。
正當介知深打算隨機點一個打過去時,冉聽醒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依舊是呆傻、懵懂、迷茫的眼神。
醒來的第一嗓:“你他媽偷我手機!”
介知深默默地把手機息屏,塞回到原位。
沒死就成。
兩人對視三秒,介知深從硬板凳上起身,垂睨冉聽:“知道為什么昏嗎?”
冉聽如實搖頭。
“你注射了alpha抑制劑?!?/p>
冉聽問了和他一樣的問題:“抑制劑還分alpha和omega?”
介知深:“……”
冉聽知道介知深一定又在心里吐槽他蠢了。
他用余光掃了眼窗外,來醫(yī)院時天還是亮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又灰又暗。
“你……在這坐了多久?”冉聽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介知深輕描淡寫:“幾個小時吧?!?/p>
幾個小時……
自已犯蠢導致的昏迷,介知深這貨居然這么良心在這守他幾個小時,突然有點感動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不回去?。课铱蓻]讓你守在這?!?/p>
“本來也沒打算再留了。”
介知深將旁邊的椅子往后一踢,椅子腿刮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插兜,轉身就走。
冉聽:“呵呵?!?/p>
感動早了。
他對著空氣撇了下嘴,剛往后仰躺下去,門口傳來腳步聲,介知深折返回來,撂下一句:“醫(yī)生說打錯抑制劑嚴重的情況會導致休克,你最好叫個人過來陪你?!?/p>
冉聽又重新從床上坐起來,門口又空空如也了。
“這人會瞬移吧?鬼一樣的。”
休克?休克不就是暈厥嗎,都已經(jīng)暈過一次了還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死唄,說不定死亡就是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之一呢,電視劇里不都是這么演的嗎。冉聽自暴自棄地想。
病房的空調有點涼,他將被子往身上拽了拽想蒙住頭思考下人生,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沒有備注,是一串數(shù)字,冉聽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串數(shù)字有些眼熟,緩了一秒鐘,他的手開始顫抖,脊背發(fā)涼。
不知是什么驅使著冉聽接了電話,聽到電話里那道聲音,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冉聽整個眼眶變得通紅,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踉蹌著逃出了醫(yī)院。
坐上出租車的后座,冉聽雙手發(fā)顫,死死攥著屏幕摔裂的手機。
到了家,下了電梯,距離那扇熟悉的家門只剩下幾步的距離,冉聽的步子就是邁不開。
惡作劇嗎?
可如果真是惡作劇,聲音又怎么會那么像?
鑰匙插進鎖孔,平時一轉就能開的門,今天怎么都打不開,冉聽的手抖到不像他自已在操控這具身體。
‘咯吱——’一聲,門從里面開了,開門的是個少女,黑長直,煙熏妝,穿著身巨叛逆的黑色露肩短裙套裝,嘴里還嚼著泡泡糖。
冉聽看見她的那一剎,手里的鑰匙掉到了腳邊。
少女‘嘖’了聲,彎腰把鑰匙撿起來隨手扔在門口的鞋柜上,“我以為你沒帶鑰匙呢,拿著鑰匙怎么還在門外搗鼓半天,快進來吧?!?/p>
少女率先轉過身,往沙發(fā)上吊兒郎當?shù)匾惶伞?/p>
冉聽鼓足了勇氣往里進,坐到她身旁時已經(jīng)出了一腦門汗,他試探著開口,聲音發(fā)顫:“茵茵?”
冉茵抬眼看他,“干嘛?”
“……”
冉聽瞳孔地震:“你、你……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