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父母俱已亡故,如今已經(jīng)是個孤兒……若是讓薛將軍知道你要殺了他的女兒……他在地底下也不會安寧的……”
秦頌音頓了頓,想起薛松年每一次看她時厭惡的眼神,心里便難過。
她定定地凝著手中的瓷瓶,眼眶逐漸泛紅。
“我已經(jīng)眼睜睜看著她長大成人了!他還要我怎么樣!”
面對長公主突如其來的怒火,老嬤嬤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苦口婆心道,“可是殿下……稚子無辜……薛姑娘如今又是李世子的妻子,你若一時沖動殺了她,咱們與李家的關(guān)系……也就不保了啊……那鎮(zhèn)國侯是個什么性子……您比老奴清楚……”
秦頌音閉了閉眼,將眼中滾燙的淚水逼落。
外人何曾見過強勢的長公主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唯有老嬤嬤知道,她再厲害,再強勢,也只是個女人罷了。
秦頌音將瓷瓶放在袖子里,騰地站起身來。
老嬤嬤阻攔不及,顫巍巍地喊,“殿下——”
秦頌音面容冰冷,根本不聽她的話,快步往廚房方向走去。
……
事情發(fā)生得有些突然。
薛嫣然一開始還好好的,卻突然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一時間公主府內(nèi)伺候的下人們都急壞了。
“郡主!”
“郡主又犯病了!”
“快去尋公主!”
“去找御醫(yī)!”
有人去尋長公主,有人去尋御醫(yī)。
幾個經(jīng)常在薛嫣然身邊伺候的婆子手忙腳亂將人抱起來,送到里間的矮榻上。
一個丫頭趕忙生起了炭火,還有個丫頭將厚厚的被褥抱了過來。
薛檸緊跟在幾人身后,看著薛嫣然身子驚懼的顫抖著,嘴唇突然間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她雖昏迷著,卻又十分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周身上下仿佛中了寒毒一般,抽搐個不停,便是臉色,瞧著也有些青紫了,好似呼吸困難。
那經(jīng)驗豐富的老嬤嬤們忙坐到榻上,將薛嫣然抱到懷里,替她按摩痙攣的手腳。
“嬤嬤,郡主這是——”
那領(lǐng)頭的嬤嬤見郡主十分喜歡薛檸,便嘆口氣道,“薛夫人莫害怕,郡主這是娘胎里帶來的弱癥,從小到大便是如此,以前隔三差五便會暈倒,如今大了,身子骨稍微強健些,十天半個月才犯一次都是有的,今兒許是湊巧了,一會兒等御醫(yī)過來看看,給郡主服了藥丸兒便會緩過來了。”
薛檸擔心地立在榻邊,見薛嫣然渾身是汗,臉色發(fā)紫,心里說不出的疼惜。
“不……不好了。”
薛檸心臟驟縮,“嬤嬤,怎么了?”
那老嬤嬤手指突然頓住,感受到薛嫣然冰涼的掌心,臉頰狠狠一顫,“郡主的呼吸越來越弱了!”
話落,幾個在屋中伺候的人紛紛臉色大變。
那領(lǐng)頭的嬤嬤一看薛嫣然臉色,一臉驚懼地從榻上滾下來,“我……我親自去尋長公主!”
一時間,所有人都僵住了。
誰都拿昏迷過去的尊貴郡主沒有法子。
而御醫(yī)還沒過來,長公主也還在趕來的路上。
大一屋子人,尋常都是專門伺候薛嫣然的,可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而那嚴嬤嬤最了解郡主的身子,連她都跑了,可見郡主這次是當真危險了。
薛嫣然還在榻上痙攣,手腳發(fā)白,眼白也翻了過去,小嘴大大的張開著,已是小氣進大氣出了。
薛檸上輩子在永洲老宅見過這樣的死人,不出一刻鐘,她便會窒息而死。
難怪長公主將人看得這樣緊,嫣然郡主的病,實在是太險峻。
薛檸緊咬嘴唇,走過去,輕輕將昏迷的薛嫣然抱進懷里。
有丫頭急道,“薛夫人,不可輕易挪動郡主,不然郡主會死得更快!”
一個“死”字,又讓眾人白了臉色。
薛檸臉色也不太好,額上飛快滲出了一層細汗,但她從來沒有這般冷靜過,“別胡說,郡主不會有事。”
她先快速替薛嫣然舒展手腳,使勁兒按摩著她發(fā)白的掌心,又按了按她的人中,對愣在一旁的丫鬟們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替郡主將掌心腳心搓熱!還有,將炭盆移到榻上來,放那么遠,怎么給郡主暖身子?”
幾個丫鬟早已是六神無主,這會兒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便也不管不顧的聽從下去。
眾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薛檸又用丫頭遞來的熱帕子給薛嫣然擦了擦后背。
等她臉色終于緩出一抹紅潤,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薛嫣然的那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
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下來,只是人還沒清醒。
薛檸抹了抹頭上的熱汗,想了想,干脆將賴神醫(yī)早上給自已的“補藥”給她服下。
秦頌音急匆匆趕過來時,正好看見薛嫣然躺在薛檸懷里,而薛檸將一個黑色的藥丸兒塞進了薛嫣然唇中。
她勃然大怒,一把將薛檸推開,斥道,“你給她吃了什么東西!嫣然,快吐出來!”
薛檸不明所以,好容易才站穩(wěn)身形,“殿下莫要擔心,這是賴神醫(yī)給的救命神藥,說是只要人還沒死,吃上一顆便能起死回生,我想著嫣然郡主只是昏過去而已,這藥對她應(yīng)當極有好處?!?/p>
秦頌音大驚失色,“賴神醫(yī)?”
薛檸道,“正是?!?/p>
秦頌音這會兒沒空思考為何賴神醫(yī)那樣的奇人會給薛檸神藥。
她心中忐忑的拍了拍女兒冰冷的臉頰,見她緩緩醒轉(zhuǎn)過來,才紅著眼松了一口氣。
想到女兒突然昏迷,秦頌音眉毛微緊,“來人,將御醫(yī)帶過來!”
御醫(yī)很快挎著藥箱子到了花廳,給薛嫣然把了脈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殿下莫要擔心,小郡主脈象此刻已經(jīng)平穩(wěn)了,并無大礙?!?/p>
薛嫣然靠在秦頌音懷里,露出個蒼白的淺笑,虛弱道,“我就說了我沒事的,母親,你別擔心,也別責怪薛檸姐姐了好不好,姐姐是為了我好,并不是要害我,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經(jīng)死了。”
“是啊……殿下,剛剛?cè)舴茄Ψ蛉思皶r給郡主揉搓掌心……只怕……”有人替薛檸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