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自已也跟著一并緊張起來,時不時朝屏風(fēng)外看去。
可惜,只能隱約看見個高大的身影,看不見他人。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薛檸心跳有些快,又有些說不出的害怕。
她只知李長澈上輩子最后做了天下第一督察御史,根本不知他還有另一層身份。
鎮(zhèn)國侯……是當(dāng)年那個在戰(zhàn)場誅殺十萬敵軍,還屠戮敵方三城的大殺神李凌風(fēng)么?
鎮(zhèn)國侯治軍嚴(yán)謹(jǐn),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與她爹爹時常政見不合,還是死對頭……早年間,她每次夜啼不肯睡覺,爹爹總是用鎮(zhèn)國侯的名頭來嚇唬她……她那會兒最害怕的便是鎮(zhèn)國侯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要嫁的李公子……會是李凌風(fēng)的兒子。
“姑娘,吉時快到了?!?/p>
不知過了多久,花婆子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薛檸心神微微恍惚,忙不迭點點頭。
“這鳳冠——”花婆子將放在漆盤上的冠端起,滿眼的羨慕,“是李公子命人送來的?!?/p>
薛檸看了一眼,瞬間被那金燦燦的鳳冠閃了閃眼睛。
花婆子不等她說話,將鳳冠送到她面前。
戴上沉重的鳳冠后,薛檸被人攙扶起來。
隔著厚厚的屏風(fēng),她抬起眸子與外間的男人對視。
看不見男人的玉白的俊臉,可男人那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仿佛透過屏風(fēng)落在她身上,燙得她臉頰發(fā)熱。
她慌亂垂眸,不敢再看。
花婆子喜氣洋洋的笑了一聲,將大紅的蓋頭拿起來,蓋在她頭上。
眼前瞬間暗下來,她也便沒看見李長澈那晦暗如淵的眼神。
院門外,很快便響起熱鬧的鞭炮聲。
李長澈本欲牽住薛檸的手,卻被陸嗣齡挑眉打斷,“不知道新婦出門,需要做哥哥的背出去?壞了規(guī)矩,對姻緣不好,你若真心想娶檸檸,便依照禮制,去大門外等。”
一眾兄弟齊聲笑,“就是!就是!李世子快些出去罷!娶媳婦兒再急也就這片刻功夫了!”
李長澈目光深深的看薛檸一眼,“好?!?/p>
新郎出了門,陸嗣齡在薛檸面前半蹲下來,拍拍自已的肩,笑,“檸檸,上來?!?/p>
薛檸想起自已上輩子冷冷清清的大婚,鼻尖微酸,“阿兄?”
小姑娘沒動,陸嗣齡有些奇怪,“嗯?”
薛檸輕聲道,“我是不是在做夢?”
陸嗣齡沒好氣道,“你這丫頭,高興壞了?”
衛(wèi)枕燕笑瞇瞇道,“當(dāng)然不是夢了,檸檸,快讓小陸將軍背你出去罷,世子還在外面等著呢?!?/p>
是活生生的陸嗣齡,還有活生生的衛(wèi)枕燕。
薛檸無聲落了淚,伸出雙手勾住陸嗣齡的脖子。
陸嗣齡輕輕松松便將她背了起來,當(dāng)著蘇家所有人面,將她背到了宣義侯府的大門外。
漫天細(xì)雪,北風(fēng)浩蕩,侯府門外前來看熱鬧的百姓人山人海。
一頂華麗的花轎落在門口,八抬的大轎,神武不凡的八個轎夫站在四周,喜轎之后,是一眼看不到頭的的嫁妝,陸嗣齡在鞭炮聲中將人送進(jìn)花轎里。
薛檸穩(wěn)穩(wěn)坐在花轎中,抬起蓋頭,看了一眼滿目的大紅色,心潮一陣澎湃。
“阿兄——”
陸嗣齡笑道,“坐穩(wěn)?!?/p>
薛檸眼含熱淚,“好。”
李長澈與陸嗣齡說了幾句話,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遞過來。
薛檸被抓包,急忙放下蓋頭,雙手?jǐn)R在膝蓋上正襟危坐。
在沒人看到的花轎里,臉也紅了,心跳也快了。
轎簾垂落,陸嗣齡這才沒好氣的捶了捶李長澈的胸口,“我可就這么一個妹妹,阿澈,撇開你我兄弟之情不談,你若敢負(fù)她——”
李長澈主動接過話茬,豎起兩根修長如玉的手指,“讓我天打雷劈?!?/p>
陸嗣齡嘴角微抽,“你——”
李長澈繼續(xù)道,“斷子絕孫?!?/p>
陸嗣齡乜他一眼,“你斷子絕孫,我家檸檸怎么辦?!?/p>
李長澈嘴角微勾,“行了,沒時間同你廢話?!?/p>
陸嗣齡眉梢挑起,“你小子,莫不是一直等著騙我們檸檸回你家?”
李長澈翻身上馬,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沒回答。
今日大喜,連那關(guān)外來的千里良駒頭頂也戴了一朵大紅花。
人群中這才有人感慨,“大家看到了沒有,原來是鎮(zhèn)國侯府娶親!難怪這么大排場!想當(dāng)年鎮(zhèn)國侯娶溫夫人的排場也是東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熱鬧啊!”
“那……坐在馬背上的人,是鎮(zhèn)國侯的什么人?”
“這還看不出來?他應(yīng)該就是鎮(zhèn)國侯的兒子了!”
“難怪這新郎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眉宇間還有幾分當(dāng)年溫夫人的影子!”
花轎外,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花婆子在外洪亮的喊了一聲,“吉時已到,花轎起!”
花轎一動,薛檸手指微微揪緊。
一想到終于離開了宣義侯府,遠(yuǎn)離了蘇瞻,她便忍不住熱淚盈眶。
從此,她不再在上輩子的錯誤中無數(shù)次懲罰自已,她要開始自已新的人生。
……
得知棲云閣的鬧劇那會兒,蘇瞻才與謝凝棠吵了一架。
吵完后,給薛檸的嫁妝才從明月閣抬了出去。
剛出院門,聽說謝老夫人被李長澈逼著脫了衣服,男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墨白頭皮發(fā)麻,“那李世子不讓人動,誰也不敢動。”
又道,“后來薛姑娘要出閣,李世子還是按照禮制,讓薛姑娘在老夫人與大夫人跟前被陸嗣齡背了出去,至于侯府答應(yīng)給的一百二十抬嫁妝,也都被李家的護(hù)衛(wèi)抬走了?!?/p>
蘇瞻怒火中燒,“他讓你們做什么,你們便做什么?”
墨白后怕道,“可他是李凌風(fēng)的兒子——”
蘇瞻頓了頓,李凌風(fēng)……當(dāng)年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沒想到李長澈竟然是他的兒子。
趕到棲云閣時,整個棲云閣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剩下幾個失魂落魄的蘇家人,還有廊柱上的紅綢,窗欞上的雙喜窗花。
蘇瞻心下一緊。
“祖母?”
謝老夫人冷得瑟瑟發(fā)抖,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瞻兒?”
“祖母快起來?!?/p>
謝老夫人被蘇瞻攙扶起來,一把抓住蘇瞻的手,顫顫巍巍道,“他…他是鎮(zhèn)國侯的兒子?!?/p>
蘇瞻凝眉,“鎮(zhèn)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