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處沒有外人,那些宮女嬤嬤也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她臉頰一熱,撒謊道,“阿檸還未嫁人,也不是很懂……”
薛嫣然囁嚅了一下嘴唇,想說什么,最后又紅著臉蛋兒什么也沒說。
有人將煮好的姜湯端過來,薛嫣然努了努唇卻不肯吃,“這都是加了藥的,太苦了!”
那嬤嬤便語重心長道,“郡主,你的阿澈哥哥還在軒中等你,你若不肯吃藥,他會生氣的?!?/p>
聽到李長澈的名字,薛檸怔忪了片刻。
沒想到今兒除夕,他竟會在嫣然郡主的別院里。
但又想起嫣然郡主便是他上輩子深愛了一輩子的亡妻,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了。
薛嫣然像是很擔(dān)心李長澈生氣,“我喝便是了,阿澈哥哥還在君子軒么?”
那嬤嬤哄孩子似的道,“在呢,李公子一直在等郡主。”
薛嫣然害羞一笑,歡喜道,“那我現(xiàn)在便過去找他?!?/p>
那嬤嬤哎喲一聲,“我的小祖宗,先喝藥,別著涼了,這咳嗽好不容易才好的。”
薛嫣然從溫泉池子里爬了上去,宮女們飛快用厚毯子將她裹住。
廊外風(fēng)雪葳蕤,洋洋灑灑的大雪,將她襯得雪肌烏發(fā),很是漂亮精致。
只是太瘦了,看起來像是活不長久。
她小跑了兩步,轉(zhuǎn)過身紅著臉對池中的薛檸綻開笑顏,“薛檸姐姐,你一會兒就住在我旁邊的廂房里,唔……讓她們伺候你吧,我要去見我喜歡的人啦?!?/p>
薛檸心跳仿佛被凍結(jié)住,她不知自已是何種心情,只覺應(yīng)當(dāng)祝福的。
所以,在怔愣過后,便牽開嘴角,輕輕笑了一下,“好啊,郡主快去吧?!?/p>
薛嫣然走后,此處的宮女們也走得差不多了。
薛檸將身子埋在溫?zé)岬娜?,眼前卻有些恍惚。
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像是心臟被人用手揉捏了一下,有些酸酸脹脹的疼,但還算能忍。
她自小便是如此,不被人在乎,后來嫁給蘇瞻,又被冷待多年,早已習(xí)慣了。
與李長澈的婚事,本也是他答應(yīng)幫自已一把而已。
她沒資格表露什么情緒,應(yīng)該替嫣然郡主高興才對。
“姑娘,你愣著做什么,小心傷口又出血?!?/p>
寶蟬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見自家姑娘在溫泉池里發(fā)呆,心疼壞了,“快起來吧,這外頭的風(fēng)可冷了,小心別凍著……你的傷本就還沒好全呢。”
薛檸回過神,壓下心頭那點兒沉悶的情緒,揚(yáng)起小臉兒,“我這就起來了,你別擔(dān)心?!?/p>
寶蟬跺了跺腳,“奴婢能不擔(dān)心么,對了,郡主呢?”
薛檸上了岸,薄紗緊貼著纖細(xì)婀娜的腰肢,身子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去尋人了?!?/p>
寶蟬沒敢打聽嫣然郡主的事兒,學(xué)著那些宮女的模樣,從椸枷上取下一件袍子給薛檸穿上,“奴婢覺得郡主的性子還挺好的,就是有些不諳世事的孩子氣?!?/p>
“嗯?!?/p>
薛檸小臉兒凍得通紅,迎風(fēng)打了個噴嚏,忙跟寶蟬一塊兒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屋舍。
兩個小宮女在一邊伺候,又是遞新衣裙又是遞炭盆,伺候得還算周到。
換好衣服,薛檸問了問自已的住處。
那宮女便熱絡(luò)道,“奴婢帶姑娘過去可好?”
薛檸微微一笑,“多謝姑姑。”
那宮女領(lǐng)著薛檸繞過好幾個長廊,才到了郡主所住的君子軒。
“這便是郡主常住的地方了,姑娘進(jìn)去后往右手邊走,那兒便是給姑娘準(zhǔn)備的廂房,對了,薛姑娘是難得與咱們郡主合得來的,一定要切記,今夜莫要打擾郡主,以免惹郡主動怒?!?/p>
薛檸道,“可是郡主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那宮女掩唇一笑,“咱們郡主今兒要夜會她的心上人,不許任何人打攪呢?!?/p>
難怪這里伺候的人也少了許多,薛檸點點頭,再次謝過,輕手輕腳進(jìn)了君子軒,又想著李長澈在,她不能不懂事的打攪了他與郡主的雅興,便叫寶蟬也小心謹(jǐn)慎些。
“為何?姑娘不去同郡主說說話么?”
“別問,聽你家姑娘的便是。”
主仆二人悄然進(jìn)了廂房,屋子里早已安頓好了一切。
寶蟬一進(jìn)門便感嘆,“天,這屋子真大真漂亮啊……這里的家具都是宮里的東西么?瞧著與侯府的都不一樣,十分精巧,姑娘,你快看這熏香的爐子,都是純金的。”
她四處看看摸摸,仿佛沒見過世面似的。
不過嫣然郡主用的東西都是長公主親自為她準(zhǔn)備的。
打小被長公主疼愛長大的姑娘,自是與眾不同。
薛檸泡了溫泉,又吹了冷風(fēng)。
剛剛在外面不覺得,如今進(jìn)了這溫暖的屋子,只覺得腦子有些發(fā)沉。
她坐到那紫檀木的矮榻上,“寶蟬,今兒累了一天了,你早些去睡罷。”
寶蟬忙將支摘窗關(guān)上,上前打理好榻上香軟的錦被,“姑娘是不是不太舒服?”
薛檸撫著眉心笑笑,“沒有,只是腦子有點兒熱,想是被風(fēng)吹的,沒什么大礙,一會兒喝點兒熱水便能好?!?/p>
寶蟬絮絮道,“從世子剛回府那會兒,姑娘不是落水,便是受傷,如今這身子也太弱了。”
薛檸無奈道,“沒什么事的,等我成了婚,便能安心養(yǎng)身了?!?/p>
寶蟬彎起眼睛,“真期待啊,奴婢還從來沒像如今這般期待過過年,姑娘,今兒可是除夕,不知道李公子和浮生在哪兒過年呢。”
薛檸神色僵了僵,緩緩牽起笑容,“想是同自已的親人在一塊兒罷?!?/p>
寶蟬揶揄道,“要是能跟他們一起過就好了,奴婢看得出來,浮生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兇神惡煞的,其實待人極好,李公子雖冷,心卻是體貼的。”
薛檸說不出自已是什么滋味兒和感受,她不太想聽這些。
只感覺自已是個卑劣的小偷,偷走了本該屬于嫣然郡主的東西。
可她又急著脫離蘇瞻……如今該怎么辦才好?
當(dāng)真要同李公子成婚嗎?
她開始默默打起了退堂鼓。
“姑娘?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