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自家公子道,“你若不答應,我照樣會娶薛檸,至于你兒子,還有你,你們想要的一切我都不會給,趁我現在還有耐心與你們談條件,你們大可以退一步,如此,我們便能各取所需?!?/p>
“李長澈!”
溫弦怒火中燒,驀的揚起巴掌。
李長澈抬手便攥住她的手腕兒,眼底沒有半點兒波瀾起伏,冷沉得令人恐懼。
溫弦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可她也明白自已這個兒子有多少本事。
即便心里無比恨他比自已的凜兒優(yōu)秀百倍,可她又無可奈何!
“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后文來。
李長澈忍住胸口的疼痛,將她的手甩開,“如此便說定了?!?/p>
“等等——”溫弦叫住他,咬了咬牙道,“你若想娶那個叫薛檸的,便還需做件事?!?/p>
李長澈回過頭,“嗯?”
溫弦道,“明日你親口同嫣然說清楚,你與她絕無可能,她將來是要嫁給我凜兒的?!?/p>
李長凜難堪起來,“母親……別說了,嫣然郡主并不喜歡兒子?!?/p>
溫弦恨道,“若不是他從中勾引,嫣然郡主又豈會看上他?我早與長公主說好,讓你與嫣然郡主結親,沒想到他不過去公主府送幾次東西,便讓郡主對他念念不忘,凜兒,是他在搶你的東西?!?/p>
李長凜又咳嗽了幾聲,俊臉一片潮紅。
他羞愧地看了看李長澈,那種無能為力的恥辱感仿佛北地的寒風一般將他包裹。
他恨透了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可他沒本事,擺脫不了。
李長澈皺眉,他與嫣然郡主本來也沒有可能,不過她尚未來東京時,寫信讓他去長公主府為嫣然郡主送過幾次河間的特產,每次,都是以李長凜的名義。
至于她想同長公主做親的事兒,他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畢竟長公主是她的手帕交,長公主的嫡親女兒定會嫁給她疼愛的兒子李長凜。
她從始至終,只會一心一意為李長凜打算,而他這個兒子……不過是她一生的恥辱而已。
“怎么,你不答應?”
“沒有?!崩铋L澈回過神來,語氣冷淡,“我答應你。”
婦人目光嫌惡,嘴里吐出兩個字,“滾吧。”
李長澈身形僵滯,心臟好似被人拉開一道口子。
溫弦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半點兒也不關心李長澈的傷勢如何。
小時候,她也常這么打他。
一開始他還會放聲大哭,希望娘親能心疼他。
后來便只會哽咽,眼淚含在眼眶里,委屈又可憐。
到最后,眼里只剩下倔強的淚水。
后來他長大了些,便再沒有哭過了。
被打之后,默默處理好自已的傷口,臉上神情是一潭死水般的冷靜。
李長凜欲言又止,卻只剩嘆氣。
李長澈淡淡的“嗯”了一聲,從明華堂正屋離開。
浮生忙跟上前去,從明華堂出來,李長澈才忍不住撐在大紅漆柱旁嘔了一口血。
浮生擔心,“公子,你怎么樣。”
李長澈抬起袖子,將嘴角的血跡擦干凈,“我沒事,只是那鞭上的毒有點兒烈?!?/p>
浮生這會兒才發(fā)現自家公子俊臉白了幾分,心里將溫夫人詛咒了百十遍才忙扶著李長澈回濯纓閣。
鎮(zhèn)國侯府的院落都不會差到哪兒去,只是濯纓閣一向比較簡單清冷。
最近因著翻了年要辦喜事,李長澈才命人重新將這宅院修整了一番,瞧著倒是多了幾分生氣。
窗外細雪淋漓,凜冽的北風透過窗欞鉆進來,那股子寒意,叫人身心都泛冷。
公子身邊沒有女仆,負責灑掃的婆子們也都下去休息了,浮生自已個兒去廚房找了炭火來燃上,噼里啪啦的火花燃得正旺。
寬闊的明間內,新安置了一張紫檀木的雕葡萄枝羅漢床。
李長澈處理了傷口,換了身衣服,又重新找出解藥吃了一顆。
直到坐在羅漢床,緊繃的身體才松弛下來。
這會兒屋子里泛起一陣暖意。
他抬眸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外,許久才問,“檸檸有沒有說什么?”
浮生將薛檸寫的回信遞給自家公子,“薛姑娘說她要求不多,望公子莫要太勞累了?!?/p>
李長澈面色還是淡淡的,只是在接到薛檸的書信時,鴉黑的瞳孔里多了一抹幾不可察的溫軟情意。
他修長的手指打開薛檸的書信,只見上頭幾行簪花小楷。
她沒寫多少字,都是些讓他放心的話。
還說嫁衣要自已親自繡,只是怕時間來不及,不過她找了蘇蠻與衛(wèi)枕燕來幫忙,相信定能在三月十五那日穿上新嫁衣嫁到李家。
落款是薛檸的名字,還有一句簡單的“盼君安”。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叫人心里發(fā)燙。
溫弦的那幾鞭子,打得他心力交瘁,渾身像是被抽走力氣一般,無力抵抗。
可這會兒看到薛檸的信,他那顆早已涼得沒有溫度的心臟,又緩緩有力地跳動起來。
他越發(fā)有些迫不及待,想娶她進門。
“為何是三月十五?!?/p>
“屬下瞧著薛姑娘挺著急嫁人的,也不知她為何不選三月初十?!?/p>
李長澈心下微澀,聽說蘇瞻的大婚定在初十,許是她不愿與蘇瞻同日成婚。
她心里……應該還有蘇瞻這個人……
罷了,忘記一個人豈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對他徹底敞開心扉。
他垂下長睫,將書信收起,放進盒中,“下去睡吧?!?/p>
浮生抿唇,“公子的傷——”
李長澈漫不經心道,“習慣了?!?/p>
浮生滿眼心痛,“……”
……
翌日晨起,天亮了有一會兒。
今兒除夕,宣義侯府一大早便沉浸在歡喜熱鬧的氛圍里。
蘇侯與蘇瞻晚上要去參加宮宴,說是秀林郡主也要跟著一同前去。
府中不少人都在傳,“秀寧郡主真是天大的福氣,咱們世子對她也太好了些,你們是沒看到,那給郡主繡嫁衣的繡女都有二十位,皆是東京城里手藝最好的繡娘?!?/p>
“還未成婚呢,世子便帶著郡主去參加宮宴,想必是世子迫不及待要讓大家都認識認識郡主了?!?/p>
“郡主再怎么樣,肯定也要比咱們府上那位要好,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那位妄想攀高枝兒,沒想到鉆營來去,最后竟嫁了個窮舉子。”
“你們是不知道,李家送來的禮書竟然只有薄薄一頁,老夫人氣得都不想提這樁婚事,哈哈哈哈,便是我一個侯府的丫頭要嫁人,我夫家也不可能只拿這點兒三瓜兩棗兒來娶我呀?!?/p>
“就像咱們世子說的,有的是薛姑娘后悔的時候呢?!?/p>
“做世子的貴妾有什么不好,偏要爭那口氣?!?/p>
“骨氣是有了,將來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她都被洛家公子拋棄過一回了,還能挑什么,一個棄婦,隨便找個人嫁了也算是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