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蟬繪聲繪色道,“奴婢也不是沒見過奢侈的馬車,只那輛馬車別有不同,上頭裝飾著琳瑯滿目的珍珠瑪瑙,又精致又貴氣又漂亮,奴婢打聽了一下,聽說是長公主府上的,李公子下車時,長公主的獨女那會兒正坐在車里呢?!?/p>
薛檸怔怔地聽著。
是了,長公主的女兒嫣然郡主,今年同樣及笄,生得玉雪可愛,還未婚嫁。
上輩子她對李長澈了解不多,在永洲老宅那會兒,關(guān)于李督察的傳言卻有很多。
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有個深愛多年的亡妻。
雖不知名姓,卻極得李長澈寵愛。
在她死后,他也未曾續(xù)弦另娶。
薛檸嘆了口氣,亡妻亡妻,他的心上人,到底是因何而亡了?
他幫過她,救過她,哪怕上輩子在她想殺了他時,也在碎葉河救過她的小命。
此生也不知能為他這樣光風霽月的人做些什么,若能幫他救下亡妻,也是大功德一件了。
寶蟬見她沒說話,“姑娘,你又在想什么呢?”
最近這幾月,姑娘發(fā)呆的日子是越來越多了。
薛檸回過神,“沒想什么,只是聽說嫣然郡主自小身弱,不能外出太久,可是真的?”
寶蟬思忖了一下,道,“聽說是娘胎里帶來的弱癥,又早產(chǎn)了一月,所以身子骨柔弱,常年需要吃藥養(yǎng)身,不少人都在背后里說她是個藥罐子,長公主將這獨女護得跟眼珠子似的,每次出門,身邊都得帶上御醫(yī)跟隨,所以許多貴女雖表面敬重她,背地里卻不大愿意同她玩耍?!?/p>
“原來是這樣?!毖幣c嫣然郡主的交集實在太少了,上輩子也沒怎么見過,只聽說,后來被送出東京養(yǎng)病去了,之后再沒有消息,“要是有機會能見上嫣然郡主一面便好了。”
寶蟬好奇,“姑娘想見嫣然郡主做什么?”
薛檸訕笑一聲,“也沒什么,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憐,想同她交個朋友?!?/p>
寶蟬有些疑惑,她家姑娘可不是喜歡交朋友的主兒,往日里躲著那些貴女孩來不及呢,哪有閑心主動攀交,何況那郡主還是長公主的心尖寵,“若姑娘真想見嫣然郡主,也不是沒可能?!?/p>
薛檸眨眨眼,朝小丫頭看去。
寶蟬道,“馬上不是年關(guān)了么,嫣然郡主年年都去她的別院賞花喂馬?!?/p>
薛檸默默籌劃,得多打聽打聽嫣然郡主的事兒,“那你幫我留心著,回頭咱們?nèi)ヅ雠鲞\氣?!?/p>
寶蟬道,“奴婢知道了?!?/p>
在棲云閣養(yǎng)病這些時日,蘇蠻隔三差五便來尋她,與她說說話。
她偶爾還讓寶蟬去請秀寧郡主過來坐坐。
話里話外便是她與蘇瞻做了妾,日后要與她姐妹相稱,和諧共處,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多多包涵。
秀寧郡主表面笑吟吟的,背地里卻去謝老夫人面前哭訴,都準備收拾東西回懿王府了。
沒過多久,謝老夫人便親自遣了葉嬤嬤過來敲打她,讓她莫要癡心妄想。
做妾不可能做妾的,她這個養(yǎng)妹妹,妄想嫁給哥哥,傳出去,宣義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
薛檸假意委屈了幾日,關(guān)起房門來,誰也不見。
養(yǎng)病日子也不算枯燥,更何況,她如今的性子也能安靜下來,坐在床上讀讀書。
只蘇瞻沒怎么過來了,好似她救了他一命,在他生活里微微掀起了一片漣漪,但很快又恢復了原狀,他依舊一副冷淡疏離的模樣,看她的眼神也冷冰冰的,沒有半點兒情緒。
聽說侯府開始準備去懿王府提親。
江氏最近忙的便是給秀寧郡主下聘的事兒。
郡主身份尊貴,樣樣聘禮都要最好的。
蘇蠻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著,問她,“檸檸,你為何這般沒出息,不爭取嫁到侯府?不然那些聘禮可都是你的了?!?/p>
薛檸笑笑,怎么可能?
即便江氏對她極好,可秀寧郡主的聘禮大部分還是謝老夫人做主。
上輩子她嫁給蘇瞻時,哪兒正正經(jīng)經(jīng)過過六禮?
宣義侯府,除了江氏與蘇蠻,恐怕沒有一個人希望她嫁進來。
再加上她嫁進來的手段不光彩,人人都瞧不上她。
大部分時間都被關(guān)在棲云閣和祠堂內(nèi)。
等成婚那日,也不過一頂紅色的蓋頭蓋在她頭頂,由寶蟬將她從棲云閣送到明月閣罷了。
再加上江氏身亡,紅事變白事。
她與蘇瞻連個正經(jīng)的喜堂都沒有。
往后許多年,她這個首輔夫人做得也憋屈可憐。
想到這些,薛檸心頭仍舊難受。
她自嘲一笑,“我不是早就說過,我已經(jīng)不喜歡世子了。”
可誰也不信,蘇蠻只當她太傷心了在說胡話,唉聲嘆氣道,“其實做個妾也挺好的,至少能跟自已喜歡的人在一塊兒,我要是能同自已心愛的人在一起,便是讓我付出性命也值得。”
薛檸搖搖頭,“蠻蠻,我不愿?!?/p>
她又敲了敲蘇蠻的腦袋,“你的腦子莫不是被話本兒上的愛情故事荼毒了?男人哪有自已的命重要?”
“咦,我表姐也這么說,她還說女人的事業(yè)更重要,男人跟誰過都一樣,但銀子是永遠不會背叛自已的。”
薛檸很贊同江稚魚的話,只可惜上次太匆忙,沒能與她見上一面。
薛檸不肯給蘇瞻做妾,蘇蠻便再沒什么好說的了。
侯府給秀寧郡主的聘禮極為豐厚,蘇蠻被江氏揪著去學管家?guī)兔?,沒什么時間過來打攪她。
后來衛(wèi)枕燕與衛(wèi)枕瀾也來過,給她送了上好的補品。
衛(wèi)枕燕又向她打聽,“蘇世子是不是真要納你做妾?”
薛檸笑了笑,道,“沒這回事?!?/p>
衛(wèi)枕燕快嚇死了,聽到這回答才舒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要給人做妾了?!?/p>
薛檸頓了頓,若是上輩子的自已,只怕戀愛腦上頭,說不定真能做出給人做妾的荒唐行徑來,可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哪還會那么幼稚。
放著寒門能掌權(quán)的主母不做,為何要做一個任人拿捏的妾?
哪怕他是蘇瞻,也不行。
她此生,定要風風光光嫁一回人才是。
“我便是再不堪,也不會與人做妾,燕燕,你放心。”
說這話時,衛(wèi)枕瀾就坐在南窗底下。
男人溫潤如玉,鸞章鳳姿,一身的書生氣。
聽到她說不愿做妾時,眼角微抬,原本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似乎多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