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p>
“瞻兒?”
江氏剛同宋嬤嬤吩咐完,聽到自家兒子的聲音便住了腳。
一側(cè)臉,又看見謝凝棠眨巴著大眼睛站在蘇瞻身側(cè)。
兩人也算郎才女貌的一對兒,更何況,她這個兒子打小性情便冷,又不近女色,如今肯為謝凝棠放下自已的那些矜貴冷酷,也算是件好事。
謝凝棠道,“江夫人,這么晚了還要出府,可是有什么急事?”
江氏也不是不喜歡謝凝棠,只是更喜歡薛檸,這會兒在萬壽堂忙完,便聽有人來稟,說是薛檸昨兒夜里受了寒,發(fā)了高燒,如今在陸家回不來,怕是要在陸家小住幾日。
她一聽便急了,雖是陸家楊氏的心腹婆子專程過府來打了招呼。
可她還是擔(dān)心薛檸的身子。
“那丫頭打小身子便不好,都怪我,昨兒疏忽了,如今她高熱不退,那楊氏又未曾生養(yǎng)過孩子,哪里會照顧人?我想來想去,還是想著去一趟,連夜將那孩子接回來?!?/p>
謝凝棠笑容淡了下來,羨慕道,“江夫人待阿檸妹妹真好。”
江氏笑道,“我將她當(dāng)作自已親生的女兒,自然要對她好的。”
謝凝棠越發(fā)笑不出,只覺得江氏對薛檸的疼愛讓人心生嫉妒。
也難怪蘇清總是看不慣薛檸在府中的做派。
明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日子過得比嫡女都好。
江氏擺擺手,已讓人去備了馬車,“行了,瞻兒,你送郡主回去吧,為娘去去就回?!?/p>
蘇瞻薄唇微抿,站在原地看著江氏遠(yuǎn)去。
謝凝棠轉(zhuǎn)過身看向男人冷毅的側(cè)臉,心下稍安。
好在世子并未跟著一塊兒,不然她都要慪死了。
人人都說薛檸心悅世子,她總是擔(dān)心蘇瞻也喜歡薛檸。
她試探道,“薛檸妹妹病了,世子哥哥不去看看么?”
蘇瞻冷冷睨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往前走,“有母親在,她不會有事?!?/p>
謝凝棠松了口氣,笑容又重新浮上嘴角,歡快地跟在男人身后喋喋不休道,“其實阿檸妹妹住在舅舅家不是挺好的么,為何當(dāng)初父母亡故后,會住進(jìn)侯府呢?”
此話一落,走在前頭的男人停住了腳步。
謝凝棠走得快,差點兒撞到他的后背。
好在臨門一腳停了下來,尷尬的站在男人面前。
蘇瞻轉(zhuǎn)過身,臉色不算好看,“那是侯府的事,何時需要你來操心?!?/p>
謝凝棠心下一緊,“世子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好奇,隨口一問。”
蘇瞻煩躁的皺起眉,“日后關(guān)于她的話,少問?!?/p>
男人身上氣勢太強,威壓太重,謝凝棠干笑一聲,咬咬唇,“好,我都聽世子哥哥的,不提她?!?/p>
可真不提了,蘇瞻滿腦子又都是江氏的話。
薛檸又發(fā)了高燒?
那丫頭從小就是個病秧子,隔三差五便會生病。
后來吃得多了,身子才強壯了些。
打十歲開始,她才沒怎么生過病了。
如今又是怎么了,三天兩頭的發(fā)熱?
蘇瞻又想起昨兒夜里,他去棲云閣同她賠罪,少女壓抑著通紅的眼睛,揚聲說不會嫁他的模樣,都說憂能傷人,難道是近日謝凝棠入府,她心里難受痛苦,才導(dǎo)致郁結(jié)于心,憂思過度?
他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沒想到薛檸對自已竟是如此的用情至深。
看來,他得盡快將她嫁出去,以免鬧出什么不倫的笑話。
將謝凝棠送進(jìn)萬壽堂,蘇瞻便去了謝老夫人房里。
謝老夫人早已睡下,葉嬤嬤站在廊下同他說了幾句,便讓他早些回去休息。
蘇瞻從萬壽堂出來,走到棲云閣方向,腳步頓了頓。
墨白抬起頭,“世子,怎么了?”
蘇瞻道,“你去前門看看,母親回來了沒有?!?/p>
墨白道,“是。”
等人一走,蘇瞻才抬步進(jìn)了棲云閣。
棲云閣伺候的人不多,其它伺候的婆子們早已入了睡。
廊下掛著一盞幽幽的燈,只有兩個守夜的婆子吃醉了酒,歪七豎八地到在門口,實在沒有規(guī)矩。
蘇瞻沉著臉,一腳踹了過去。
那兩個婆子睜眼醒來,看見是自家世子,忙慌了神,往地上一跪。
世子平日里是不怎么來棲云閣的。
更何況還是在薛檸不在的時候。
兩個婆子又驚又怕,面色慘白。
“世子怎么來了,世子饒命!”
蘇瞻壓著怒意,“滾。”
“是,老奴這就滾,這就滾?!?/p>
蘇瞻知道薛檸性子懦弱,所以壓不住這些惡奴,卻沒想到,這些惡奴竟敢堂而皇之在她院子里喝酒吃菜,還毫無形象的倒在她門口。
他心情奇差,走到廊下。
寶玉聽到外間響動,怯生生地打開房門,揉了揉惺忪的睡醒,打眼瞧見黑著臉的世子爺,瞌睡立刻便醒了,“世子……姑娘……姑娘她不在……”
蘇瞻抬手推開薛檸的房門。
“世子——”
寶玉想阻攔。
又被蘇瞻一記冷酷的眼神打了回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
棲云閣是宣義侯府最偏僻最角落的院子。
除了容貌,薛檸也一向是不起眼的。
只是,今兒夜里,這院子空蕩蕩的,往日里喜歡窩在南窗底下做針線的少女不在家,那處也頗有些孤寂。
蘇瞻抬手捂了捂胸口。
那里近來總是隱隱作痛。
他閉了閉眼,將那股奇怪的隱痛壓下去。
“你家姑娘昨夜做了什么?”
寶玉困惑道,“姑娘不是好好的么?!?/p>
蘇瞻乜她一眼,“沒聽清我的話?”
寶玉這才顫巍巍道,“奴婢只是幫著寶蟬姐姐抬了幾桶冷水去凈房,別的奴婢也不知道了……今兒一早出門姑娘還好好的,不知怎的,夜里便有人來說姑娘不回來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p>
一群不中用的老婆子,一個沒心眼兒的小丫鬟。
蘇瞻眉心皺成個山字,心里已有了答案。
原來是薛檸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冷水沐浴,讓自已得了風(fēng)寒。
沉悶的心口,濃云散去。
“行了,去睡吧?!?/p>
寶玉瞌睡早沒了,咽了口唾沫,卻還是認(rèn)真道,“是?!?/p>
蘇瞻起身,剛要離開,卻見一顆東珠滾落在椅子腳下,仿佛被人遺棄在地的垃圾。
他瞇了瞇眸子,將那東珠撿起來。
原是他昨兒送她的那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