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立刻道,“為何不可?我這就讓人去侯府送信,你今兒便住下來,住上十天半月也是好的?!?/p>
薛檸感恩道,“舅母,謝謝你……”
“你這孩子,跟我這么客氣做什么?你能來舅母這里住,舅母歡喜還來不及,這便讓人去給你準(zhǔn)備些日常所需的東西?!?/p>
楊氏不明白薛檸為何會突然對她親熱起來,她只覺得欣慰,自已在陸家孤孤單單苦熬了大半輩子,總算是有個(gè)知心人了。
她這些年,最想要的,就是個(gè)貼心的女兒。
如今薛檸與她親近,讓她開心得都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忙忙碌碌找來管事去添置些女兒家常用的物件兒,原本空蕩蕩的梳妝臺不一會兒也放滿了胭脂水粉。
傍晚,楊氏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款待李長澈。
薛檸沒力氣出去吃,自已在房間里隨便喝了些熱粥。
與楊氏說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的話后,才得了空閑,身子靠在引枕上昏昏欲睡。
寶蟬將炭盆重新燃上,暖意開始在屋子里蔓延。
鬧騰了半日,主仆二人可算有機(jī)會說上幾句體已話。
“姑娘,你說,你到底是怎么中了這虎狼之藥的?”
薛檸半瞇著眼,想了想,道,“許是蘇溪手上那個(gè)帕子,不過也說不清……”
當(dāng)時(shí)她只是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氣,但已經(jīng)很快捂住了鼻子。
之后只吃了幾塊糕點(diǎn),喝了一杯梅花釀,別的便沒了。
好在雖中了纏情香,卻未釀成大錯(cuò)。
于今世的她來說,已是天大的喜事。
寶蟬也感慨著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歪著腦袋趴在床邊,嘴角彎起一個(gè)揶揄的笑,“姑娘都不知道,在馬車上那會兒,真是快嚇?biāo)琅玖?,姑娘你怎么就……那么大膽親上去了?好在李公子并沒說什么……這么看,李公子還真是個(gè)大好人,這若是旁人遇到這種事兒,還指不定會做些什么呢,不過奴婢瞧李公子那高冷禁欲的模樣,也不像是個(gè)會沉溺女色的,面對姑娘這樣的大美人,他都沒動心思,他別是有什么隱疾?”
薛檸已經(jīng)很努力在忘記馬車上的事兒了。
寶蟬一提起,她的臉又漲得通紅,嗔道,“別胡說?!?/p>
寶蟬掩唇偷笑,“奴婢也就是隨口一說,不會叫李公子知道的?!?/p>
薛檸紅著臉,沉吟道,“他是君子風(fēng)度,端方自持,咱們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寶蟬眨眨眼,打趣道,“這么瞧,姑娘還挺欣賞李公子?”
薛檸膽子再大,也沒主動親過外人,這會兒臉頰火熱,胸口也跟火燒似的,“行了,你這丫頭,又開始胡說,我便是要嫁人,也不能嫁給他,他是高山上的雪,凡夫俗子觸摸不得。”
寶蟬不答應(yīng),努了努唇,“要奴婢說,姑娘姿容絕世,什么樣的人都配得?!?/p>
薛檸無奈一笑,“好啦,你就知道哄我開心?!?/p>
門外下著清凌凌的雪,屋子里暖意融融。
見自家姑娘臉色紅紅,寶蟬心里也覺得這算件好事。
畢竟姑娘心里念著世子多年,始終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如今世子又與秀寧郡主同出同進(jìn),關(guān)系親近,說不定過段時(shí)日便要將婚事定下來,她原本還擔(dān)心姑娘會傷心難過,現(xiàn)下好了,姑娘開始肯為自已的婚事打算,她這個(gè)做奴婢的也高興起來。
時(shí)辰不早了,寶蟬道,“姑娘沐浴么?”
薛檸渾身都是汗,身上骨頭仍舊酸疼,腦子也嗡嗡的發(fā)著熱。
幸而上輩子她在永州老宅時(shí)常這樣生病,也還算能忍耐。
“嗯?!?/p>
“那奴婢去準(zhǔn)備熱水。”
“好?!?/p>
寶蟬走后,屋子安靜下來。
薛檸本想躺在床上睡會兒,卻聽見門外傳來李長澈低沉的聲音。
她驀的睜開眼,“李公子,可是有事?”
門外男人身影修長,聲線悅耳,“我過來看看?!?/p>
薛檸本想說自已沒什么大礙了,可門外之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有話,同你說?!?/p>
她想起自已在馬車?yán)飳λ乃魉鶠?,小臉兒忍不住一熱,道,“公子等我一會兒?!?/p>
說罷,起身換了件厚實(shí)的長襖,又用披風(fēng)將自已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才打開房門。
李長澈轉(zhuǎn)過身來,看向立在自已身后的小姑娘。
她披散著烏黑的長發(fā),一條藕色的發(fā)帶散落在云鬢邊,臉上兩片嫣然紅暈,鼻尖被凍得發(fā)紅,巴掌大的小臉兒,紅唇微張,精致如畫,水汪汪的眸子,又帶著一絲小小的可憐巴巴,叫人看了便心生柔軟。
薛檸揚(yáng)起一雙溫馴的眼眸,疑惑的看去,“公子,這么晚了……”
她想說,夜黑風(fēng)高,孤男寡女私下見面不太好。
但李長澈顯然并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jié),將掌中的錦盒遞過來,“這里有一顆解毒的圣藥,你睡前將其服下,身子便能好上大半?!?/p>
薛檸怔怔的望向他,“公子今日已經(jīng)幫了我天大的忙,我不該再要這樣貴重的東西?!?/p>
李長澈眸色沉釅,認(rèn)真看她一眼,隨后鄭重其事道,“今日之事,我會對你負(fù)責(zé)?!?/p>
聽到這話,薛檸一張臉?biāo)查g紅彤彤的。
她不覺得李長澈是喜歡自已,不過因著馬車上她的那些荒唐行徑,所以才提出負(fù)責(zé)。
況且,她聽聞他上輩子有一位情深義重的亡妻。
這會兒他年及弱冠,只怕心里早已有了心上人。
她可不能就此破壞了人家的好姻緣。
不過,她本也從未想過以自已的清白要挾他什么,忙認(rèn)真解釋,“不……不用的……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生……也沒人看見……寶蟬也會守口如瓶……李公子只當(dāng)今日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便好……”
名聲是一個(gè)閨閣女子的命,李長澈沒想到薛檸會拒絕他的好意。
他眸色濃了幾分,走到她身前,喚她,“薛檸?!?/p>
男人身量高大,薛檸揚(yáng)起腦袋,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而出的冷冽氣勢,又瞥見他脖頸間縱橫交錯(cuò)的紅痕,心口微微一緊,連耳帶腮一片滾熱。
縱然那些都是她咬出來的。
可她真的從未想過要與李長澈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