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氣日漸溫熱,姑娘們早已換下襖裙,穿得越來越少。
吳靜漪在溫氏面前,每次穿得還算體面。
只到了濯纓閣,便換了一種風情萬種又純欲的風格。
這么晚了,還這般精心裝扮,薛檸便是再蠢,也看出她的心思了。
只可惜,她這個主母做不了阿澈的主。
阿澈要不要納妾,都得嫣然郡主說了算。
見李長澈不在,吳氏笑道,“我們用了晚膳,又去溫姐姐房里坐了一會兒,出來時,想起少夫人今兒回娘家,便過來說說話。”
吳氏有心與薛檸親近。
只是薛檸對她卻很客氣疏離,即便心里對宣義侯府有怨,也不會當著吳氏的面兒說。
“倒也沒什么好說的,飯吃到一半兒,阿澈便來了,我們留在侯府也沒什么事兒,便一道回來了。”
李長樂是吳氏的親女兒,今日回房,定會將宣義侯府發(fā)生的事告知。
吳氏知道薛檸在說謊,臉上卻仍舊帶著完美無缺的笑。
“世子果然最疼少夫人,想起從前的世子,我心里便疼啊,溫姐姐自打嫁入侯府便與侯爺關系不好,連帶著對世子也不上心,那些年若非我暗中幫襯,還不知世子能不能平安長大呢?!?/p>
此人很會偽裝,又擅長不動聲色居功。
阿澈能活到今日,哪是她一個婦人的功勞?
都是她那侯爺公爹一個大男人又當?shù)之斈锏膸н^來的。
薛檸只將她的話當做耳邊風,偶爾笑笑附和幾句。
吳氏也看出薛檸的不耐煩了,擔心道,“聽說少夫人今日在侯府動怒,到底是怎么了?”
薛檸淡笑一聲,“沒事,就是蘇世子那塊杏仁糕惹了我,我這人有時候也不愿吃虧,所以才發(fā)了脾氣?!?/p>
“少夫人說得對,人還是該有些脾氣,瞧瞧溫姐姐,隨意發(fā)發(fā)脾氣,便沒人敢瞧不上她,就連侯爺也不敢拿她如何,在咱們侯府就跟山大王似的,沒人敢惹她,做人就該像溫姐姐那樣狠一些。”
吳氏語氣溫柔,乍一聽似乎在開玩笑,可仔細一想,卻都是在替溫氏樹敵。
侯府里誰不知道溫氏陰晴不定,但凡她不高興,侯爺總會大動兵戈。
下人們害怕溫氏,不敢靠近,外面的貴夫人們暗里都瞧不上她。
若薛檸當真是個年輕不經(jīng)事的姑娘,只怕也會被吳氏帶偏,跟著一塊兒厭惡起溫氏來。
與婆母不和,侯府后宅便不會安寧,吳氏也好興風作浪了。
薛檸看吳氏的眼神冷了幾分,“二嬸嬸這話說得不對,母親有脾氣,是因她長得足夠漂亮,哪能用山大王來形容,該用女王來形容才對,啊呀,這話有些大不敬了,不過二嬸嬸明白檸檸的意思就行?!?/p>
面對薛檸的伶牙俐齒,吳氏瞇起眼睛,尷尬地笑笑。
吳靜漪也是這會兒才抬起眸子,意味深長打量薛檸兩眼。
原本以為這位少夫人是個好拿捏的,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薛檸對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唇角牽起個清淺的弧度,“時候不早了,二嬸嬸和表姑娘還要繼續(xù)坐嗎?再坐下去,只怕阿澈便要回來了,此處到底是我與阿澈的臥房,二嬸嬸是長輩也就罷了,可阿漪妹妹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若不小心沖撞了阿澈,可如何是好?阿漪妹妹不是來東京相看的么?”
吳氏嘆口氣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沒事的,阿漪入府這么久,還沒正兒八經(jīng)與世子見過呢。”
“阿漪妹妹不懂事,難道二嬸嬸也不懂事?”薛檸語氣淡淡,“身為外客,是該拜見世子,只是也該明兒白日再來,這天都黑了,阿漪妹妹穿成這樣,到底是來拜見,還是來勾引?”
“少夫人,此話言重了?!眳庆o漪終于柔柔弱弱的開了口,清澈的瞳孔里,飛快溢出一抹水霧,委屈道,“阿漪真沒有那個心思……當真只是過來坐坐,想與少夫人說說話?!?/p>
嫣然郡主是阿澈的心上人,薛檸不會阻攔什么,但吳靜漪卻不是個心思簡單的。
這樣的姑娘若放在后宅,遲早會成禍害。
而且嫣然郡主單純天真,哪會是吳靜漪的對手。
薛檸端起茶盞,撥了撥面上浮沫,神色若定道,“阿漪妹妹沒那個心思就好,今兒便請回吧,明兒再來。”
吳靜漪抽噎了一聲,哭起來的樣子像極了曾經(jīng)喜歡在蘇瞻面前裝可憐的秀寧郡主。
薛檸心底生出幾分厭惡,“寶蟬,送客。”
……
吳靜漪站在濯纓閣院門外,抬手抹去眼角淚痕的瞬間,眼底那抹柔弱飛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精光與煩躁。
沒想到薛檸瞧著單純,竟不太好對付。
方才三言兩語,簡單幾句,便將她的清譽貶得一文不值。
吳氏回頭看她一眼,“人家都嫌棄成這樣了,你怎么還不走?”
吳靜漪轉(zhuǎn)過身,瞥了一眼那窗欞間曼妙的身影,這才提步跟上吳氏,“姑母可是生氣了?”
吳氏沒好氣道,“你姑母也有脾氣?!?/p>
等走遠了,吳靜漪才挽上吳氏的胳膊,“姑母莫要放在心上,免得氣壞了身子?!?/p>
吳氏恨恨道,“真沒想到,這丫頭年紀輕輕的,卻如此伶牙俐齒,她今年才十七罷?正是任人擺布的年紀,一個溫氏都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怎的,她始終不肯與我親近?”
自打二爺去世后,吳氏便一個人帶著兒女在偌大的李氏老宅求生活。
新寡那年,老祖宗也曾問過她要不要改嫁。
她貪戀李家的威勢,又傾慕李凌風,咬咬牙留了下來。
溫氏與侯爺關系不和,中間又夾著一個不受寵的世子,還帶著一個前夫的兒子。
夫妻二人常年鬧得不可開交,這其中都有她在煽風點火。
原本這些年,侯爺待溫氏越來越嚴苛,溫氏對侯爺也更加冷漠。
夫妻二人將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世子與溫氏也越發(fā)離心離德。
只要她從中挑撥,他們夫妻母子關系只會越來越遠。
可沒曾想,竟半路殺出個薛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