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瞻挨個給她介紹府中的長輩。
她便與長輩們恭恭敬敬的行禮敬茶。
江氏受了謝凝棠的禮,愛憐地將她扶起來,親手將厚厚的紅封遞到她手中。
“好孩子,嫁了瞻兒,便安心留在侯府,為娘定待你如親女?!?/p>
謝凝棠紅著臉喊了一聲,“娘,兒媳知道了。”
之后便輪到大房的蘇蠻與薛檸。
與小輩之間只需介紹姓名簡單行個禮便是。
謝凝棠喚了蘇蠻一聲,“三妹妹好?!?/p>
又對上薛檸平和的眸光,嘴角得意的勾起,“薛檸妹妹安好。”
薛檸起身回禮,看了一眼站在謝凝棠身邊的蘇瞻,嫣然一笑,“嫂嫂安好?!?/p>
男人周身凝著寒氣,輪廓分明的俊臉肉眼可見的一沉。
小姑娘的一句嫂嫂,讓他頭疼得皺了皺眉。
他眉間攏著一層陰郁,定定的盯著薛檸瓷白的小臉,薄唇微抿。
昨夜那荒唐的一夜又莫名浮現(xiàn)在腦海里,讓人渾身上下燥得慌。
他分明記得被他壓在身下狠狠索取的是眼前嬌滴滴的小姑娘。
沒想到一睜眼,看見的卻是謝凝棠。
那一刻,他滿心凝聚著怒火,想發(fā)怒,想將某個不知趣的人捉到面前狠狠責罰。
可理智讓他飛快冷靜下來。
昨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與謝凝棠洞房也是應(yīng)該的。
只是心里怎么也不爽快……
尤其看到薛檸臉上沒心沒肺的笑后,他越發(fā)怒火中燒,神情更是難看。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人人都看得出來他不大高興,但誰也沒敢細說。
薛檸認下姑妹這個角色后,便沒了興致。
午間的家宴也不太想?yún)⒓樱戎x凝棠認完親眷后,便與謝老夫人等人告了辭。
謝老夫人巴不得她不留下,囑咐了幾句幾日后的大婚,便讓她離開。
薛檸從謝老夫人面前起身,走到門口,回望站在堂內(nèi)的蘇瞻。
滿堂長輩賓朋,一張張璀璨笑臉。
上一世真心愛慕過的人,如今終于褪去滿身的光環(huán),變得如同這世間所有的普通男人一樣,再也不會讓她的心湖泛起半點兒漣漪。
薛檸嘴角莞爾,杏眸彎成兩道月牙兒,在男人看來時,轉(zhuǎn)身離開了萬壽堂。
蘇瞻心煩意亂的抬起劍眉,皺著眉頭朝少女單薄的背影看去。
紛揚的雪色里,少女越走越遠,而他的眸色,也越來越沉。
誰也沒看見,他眼中醞釀的風暴有多深。
“夫君?”
謝凝棠被蘇家女眷們簇擁著,又是早生貴子,又是為蘇家綿延子嗣,熱熱鬧鬧的說了好半天的吉祥話。
俏紅著臉轉(zhuǎn)過身,卻見自已的夫君俊臉微沉,似是在出神。
她順著男人的眸光往外看了看,只看見雪地里零星的幾排腳印。
薛檸已經(jīng)離開了萬壽堂,今兒她是新娘,她以為這里會變成她的主場。
可看著男人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失落,總感覺蘇瞻在想薛檸。
“夫君在看什么?”
她嘴角微翹,抬起手腕兒,想挽住男人的臂膀。
卻被男人輕輕躲過。
蘇瞻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沒什么?!?/p>
說完,又淡淡的掀起眼簾,對她道,“刑部還有幾個案子,我先回書房處理,你同祖母再坐坐?!?/p>
聲音落下,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墨白替他打起簾子,男人微微屈身沒有半分猶豫地走了出去。
這才是新婚第二日,作為新郎卻將她這個新娘子撇下自已去書房處理公務(wù)?
圣上專門給他放了數(shù)日的婚假,便是為了讓他能在家里多陪陪自已。
可他……不但對自已沒了耐心,說話的語氣也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厭惡。
“瞻兒的性子一向如此?!苯铣鰜硇χ驁A場,“他自入了刑部后,便一直專注在那些懸案上,恰逢這幾日他恩師嚴大人病重,他心情也不大好,棠棠,你多擔待些,莫要放在心上。”
謝凝棠小臉微白,突然想起今日晨起時,男人看見她那一刻驀然沉下的眼眸。
明明夜里與她糾纏時,男人眸色深邃得仿佛要將她吸進去。
但清醒后,那雙修長的鳳眸便只剩下清冷與涼薄。
“棠棠?”江氏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你怎么了?”
謝凝棠回過神,扯開嘴角,“母親說的是,我會懂事的,不會去打攪他?!?/p>
謝老夫人沒看出小兒女之間的周折,蘇瞻的大婚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
今兒葉嬤嬤將元帕取來時,看見那帕子上的血,她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是落回肚子里了。
她拉著謝凝棠的手,笑道,“昨兒棠棠辛苦了,吩咐廚房,今兒中午給棠棠多做些滋補的膳食。”
謝凝棠臉上越發(fā)羞澀,“哎呀,祖母……”
謝老夫人就愛看小丫頭紅臉,抱著她道,“等你懷上瞻兒的孩子,祖母還要獎賞你呢,你可要努力才是?!?/p>
謝凝棠想起昨兒與蘇瞻歡愛的場景,心里哪還顧得上失落,一張臉已是紅透了,“祖母別說了,再說棠棠今兒可就沒臉見人了?!?/p>
眾人又是一陣笑。
午宴后,大家一塊兒聽了一下午的戲,才各自回房。
外頭熱鬧極了,棲云閣內(nèi)卻安靜得針落可聞。
寶玉托著雙腮坐在廊下,遠遠的聽著頤和堂內(nèi)唱戲的鼓樂聲。
姑娘在屋子里睡著,許是之前忙著繡嫁衣太累了,這一睡,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醒。
再過四天,便是姑娘嫁人的日子。
可這侯府,為著世子大婚鑼鼓喧天,為著郡主嫁進來歡天喜地。
除了江夫人,沒人將姑娘的大婚放在心上。
誰家快要成婚的新娘子,這會兒還無所事事的被“軟禁”在院子里啊。
女子大婚用的首飾,頭面,嫁妝,現(xiàn)在都不知道哪兒。
還有那個窮書生李公子……
一想到李公子,寶玉便哀哀地嘆了口氣。
寶蟬拿著撣子從屋里走出,看見的便是寶玉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
“不去忙活,嘆什么氣呢?!?/p>
寶蟬刻意放低了聲音,生怕吵到屋子里的人。
寶玉眼圈兒有些發(fā)紅,想來應(yīng)是哭過了,“沒……沒什么,也沒什么可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