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女人從門外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里哭喊著:“動遷辦將我爺爺害死了?!?/p>
她一邊哭喊,一邊抹得滿臉眼淚鼻涕。
李二江定睛一看,認出是同和村的徐麗紅,立刻沉下臉喝道:“徐麗紅,你給我站起來!”
徐麗紅這才抽抽噎噎地爬起來,用袖子胡亂擦著臉,帶著哭腔說:“李書記,我爺爺沒了……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李二江面無表情,只淡淡“嗯”了一聲:“你這事,我聽說了?!?/p>
徐麗紅一聽,急忙湊上前:“那我爺爺死了,拆遷辦得賠我五百萬!”
李二江嘴角一扯,似笑非笑:“是該賠?!?/p>
徐麗紅沒聽出他話里有話,只顧扯著哭啞的嗓子哀求:“書記,你一定得幫我做主啊……我爺爺不能就這么白白沒了呀……”
李二江卻擺擺手,語氣冷淡:“動遷辦歸縣里管,我可管不了?!?/p>
“那……那我該怎么辦啊?”徐麗紅一下子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李二江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鬧!你要把事情鬧大,讓縣里知道你的委屈?!?/p>
徐麗紅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針,重重抹了把臉,眼神陡然狠了起來:“我懂了!”
……
下午,陳銘遠正在辦公室處理著堆積如山的文件。
突然,董強推門走了進來,一臉的焦急:“陳組長出事了?!?/p>
陳銘遠眉頭一皺:“怎么了?別急,慢慢說。”
董強急三火四的說:“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徐麗紅把老人的尸體抬到我們單位門前來了。”
陳銘遠一聽,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冒了出來。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
來到了大門前,看到門前站著能有上百人,全部披麻戴孝。
在他們的前面放著一個棺材,棺材上放著一塊靈牌。
“你們想干什么?”陳銘遠暴喝道。
徐麗紅走了出來,尖叫道:“你說我們想干什么?我們來讓大家評評理?!?/p>
“對,我們讓大家評理?!?/p>
上百個家屬一起吼道,氣勢震天。
這樣的情況陳銘遠還是頭一次遇到,雖然氣憤但也有些無措。
鎮(zhèn)定了一下,拿出電話打給了派出所的劉偉::“喂,劉所長你好,我是陳銘遠?!?/p>
“陳組長你好,有什么事嗎?”劉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有人在我的籌備組門前鬧事,你帶幾個人過來處理一下?!标愩戇h盡量保持冷靜。
“好的,我馬上到?!?/p>
不大會,劉偉帶著幾個人來了。
不一會兒,劉偉帶著幾個警察來了。
然而,這些人見到警察來了,根本不為所動,繼續(xù)在陳銘遠單位門前搭建靈堂,氣氛愈發(fā)緊張。
“他們怎么跑這里來鬧了?”劉偉明知故問。
陳銘遠沒好氣地回答:“我怎么知道?你趕緊把他們趕走!”
劉偉卻笑呵呵的說:“陳組長,我可不能濫用權利,除非你能證明這個老人的死和你無關。”
陳銘遠氣得咬牙切齒,掏出手機將網絡里傳播的視頻給劉偉看:“你看我們是不是在救人?”
劉偉瞥了一眼視頻,淡淡地說:“是在救人,但背景音里說你氣死了老人。你們怎么能證明這個老人倒下和你們無關呢?”
陳銘遠搖頭:”我不能證明?!?/p>
劉偉聳聳肩:“所以啊,這事就難辦了?!?/p>
陳銘遠商量道:”那你先把他們弄走,別影響我辦公?!?/p>
劉偉一本正經地說:“陳組長,此地的民風比較彪悍。在你們沒有提供證明以前,我們不想和他們發(fā)生沖突,免得激化矛盾?!?/p>
“你們就眼瞅著他們在我的辦公樓前搭靈堂?”陳銘遠怒不可遏。
劉偉攤攤手:“陳組長,你總不能讓我武力驅趕吧?那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p>
看著劉偉推三阻四,就是不想管,陳銘遠恨的直咬牙。
不多時,靈堂在陳銘遠的門前搭了起來。
各種橫幅各種標語,也貼到了他們辦公樓的墻上。
一時間,電視臺來了,報社來了。
陳銘遠為了躲避騷擾,躲回了辦公室。
過了不久,董強也快步走了進來,一臉愁容:“陳組長,對方提出了一個條件?!?/p>
“你說?!?/p>
“賠償老人五百萬,并保證每一戶都可以回遷?!倍瓘娦⌒囊硪淼卣f。
“想都別想!”陳銘遠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只要我們賠了錢,老人死的責任就落在了我們頭上,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董強試探的說道:”那他們這么鬧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們回遷呢?“
“沒可能!”陳銘遠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我們答應了他們回遷,其他的動遷戶怎么辦?是不是也都答應回遷?”
董強愁眉苦臉:”組長,可是我倆提供不了被冤枉的證據(jù),要不然我們打牙往肚子里咽吧?!?/p>
陳銘遠強硬的說道:“你想咽你就咽,別帶著我?!?/p>
“那組長,你到底說說往下該怎么辦???”董強急得滿頭大汗。
“我在想,你就別煩我了?!标愩戇h不耐煩地說。
“好好,那我先出去了。”
董強灰溜溜地走了。
陳銘遠陷入了沉思,在想著能不能讓趙淼扭轉一下輿論導向。
想了一會,覺得不可能。
上一次扭轉輿論,是因為他有證據(jù)。
而這次,他是吃了啞巴虧。
沒有任何證據(jù),只能由對方說啥是啥。
怎么辦?
陳銘遠頭痛欲裂。
就在這時,陳銘遠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陳銘遠沒有接。
可是對方很執(zhí)著,一遍一遍的打著。
陳銘遠煩躁的拿起電話,問道:“誰???”
一個女聲傳來:”陳組長好大的火氣,我是田瑩啊?!?/p>
陳銘遠一聽,語氣頓時緩和下來:“哦,田記者啊,有什么事嗎?”
“我想采訪你一下?!碧铿摰穆曇袈犉饋砗苷J真。
陳銘遠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畢竟,都市晚報是官媒,在官場輿論上有一定的影響力。
如果能夠通過這次采訪讓更多領導了解事情的真相,或許能夠減輕他的壓力。
于是,他說道:“你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好的,一會見?!碧铿撍斓卮饝?。
過了不久,陳銘遠的辦公室門響了。
”請進?!瓣愩戇h喊道。
門一開,田瑩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笑意:“陳組長,脾氣不小啊,半天也不接我電話?!?/p>
陳銘遠尷尬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是你的號碼,以為是騷擾電話呢。”
“你也是,見過兩次面了,也不說管我要個電話。”田瑩開玩笑地說道。
陳銘遠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切入主題:“田小姐,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我希望我們這次采訪的內容能夠在今晚的報紙上刊登出來?!?/p>
“放心吧,我采訪完就會馬上整理和安排排版的?!碧铿摯蜷_了手機錄音功能,開始采訪。
陳銘遠深吸一口氣,把事情發(fā)生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盡量保持冷靜和客觀,希望能夠讓田瑩準確地捕捉到事情的關鍵點。
末了,她關了手機說道:“陳組長,你放心,是非自有公道,我會持續(xù)關注這件事,相信你會伸冤的?!?/p>
說完,田瑩走了。
陳銘遠坐在沙發(fā)上點燃了一支煙,心塞的看著外面早已搭建好的靈堂。
就在這時,辦公樓的樓道里突然傳來哭嚎之聲。
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正朝著他的辦公室這邊走來。
陳銘遠心頭一緊,連忙推門往外看。
只見徐麗紅帶著二十多個女人,一個個披頭散發(fā)、滿臉怒容,宛如一群瘋婆子般闖到了他的門口。
他頭皮一緊,趕緊往回縮身鎖門。
哪知道門還沒關緊,一支胳膊已經伸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