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景陽市,喬巖先去水果店買了個果籃,又買了束鮮花,將提前準備好的三萬元現(xiàn)金裝進信封里,塞到果籃下面,但又覺得不適合。萬一探望的人多,買的一樣的果籃,誰知道是誰送的,如同打了水漂。
考慮再三,喬巖打算直接給。有些事,偷偷摸摸的,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探望老人,又不是給他,可還是覺得不妥。翻來覆去好幾次,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
送禮,是門大學問。
喬巖之前很少干這事。過年前,替丁光耀到省里市里探望各個部門的大佬,把他難的哦,臉皮薄的人真干不來。好在他發(fā)揚不要臉的精神,忙活了好幾天總算都送出去了。
給大佬送東西,人家一般不親自出面,提前溝通好后,給了司機或秘書即可。最難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物,既沒秘書又沒司機,你得親自給他,要么登門,要么約定地點,正好趕上他有事,可等著吧,費時又費力。
組工干部和紀檢干部,喬巖劃為一類人。這類人掌管著人事資源,一個管上,一個管下,平時都以嚴肅嚴謹展示給世人,原則性很強,講話滴水不漏,做事嚴絲合縫,似乎油鹽不進。對付這些人,決不能用常規(guī)手段去“腐化”,精心設計,機緣巧合,瞅準時機才有可能達到目的。
喬巖干了四五年,最能拿捏這類人的心理。表面看著一本正經(jīng),實則也希望有人去“探望”,但又不能過于明顯。畢竟平日里塑造得正義形象,暗地里卻干著道貌岸然的事,火候和尺度尤為重要。
等到五點多,喬巖來到市醫(yī)院。進病房前,他先到護士站,初步了解了高秀英的情況。和童偉打聽到的一樣,冠心病,冠脈左主干病變,狹窄較重,需要搭橋手術(shù)。他家人里沒這方面的病史,也不知道這病有多嚴重,要做手術(shù)肯定情況不容樂觀。
來到702病房,是個單間。喬巖隔著門縫看到病床上躺著人,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敲了敲門進去,婦女回頭一臉疲憊地看著他,起身疑惑地道:“您是……”
喬巖謙虛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您好,我是潘科長的下屬,過來探望一下伯母?!?/p>
女子有些茫然,盯著喬巖看了半天,勉強笑了笑道:“哦,快進來,來就來吧,還買這么多東西?!?/p>
喬巖把東西放到桌子上,湊到病房前瞄了眼,只見高秀英帶著呼吸機正熟睡,壓低聲音道:“伯母好點了嗎?”
女子嘆了口氣道:“時好時壞,這不原定于昨天的手術(shù),結(jié)果檢查下來市醫(yī)院的醫(yī)生不敢做,情況比較復雜,需要請省里的專家。我們托關(guān)系預約了一下,結(jié)果手術(shù)都排到下個月了。哎!真不知該怎么辦?!?/p>
喬巖好奇地問道:“請問是省里哪個醫(yī)院的專家?”
“南江醫(yī)科大學第一醫(yī)院的任之良,是心腦血管方面的專家,在全國都小有名氣。市醫(yī)院的大夫說了,我媽的手術(shù)也只有他能做。甭說預約不上醫(yī)生了,連一院的病房都住不進去,說是全滿,也要等到下個月,哎!我媽的病不能拖了,再拖就怕有生命危險?!?/p>
聽聞此,喬巖腦子快速轉(zhuǎn)動,又道:“請問您怎么稱呼?”
“哦,我是潘志剛的妹妹,潘佳美。”
“那就叫您姐了,別著急,呃……這樣吧,我來想想辦法,說不定能聯(lián)系上?!?/p>
潘佳美頓時睜大眼睛,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急切地道:“真的?那太謝謝了?!?/p>
“您別客氣,我只能試一試,不一定能成。”
潘佳美頻頻點頭道:“不管怎么樣,都十分感謝你?!?/p>
喬巖退出病房,來到廊橋上思考片刻,拿出手機打給了徐歡。
接到喬巖電話,徐歡既驚喜又意外,道:“喬巖哥,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該不會是通知我結(jié)婚吧。”
喬巖語塞,笑了笑道:“沒影的事。長話短說吧,有件事我的求你幫忙,你們醫(yī)院有個叫任之良的大夫嗎?”
“嗯,那是我們醫(yī)院的權(quán)威,都叫他‘任一刀’,六十多歲了還堅持在手術(shù)臺上。怎么,誰要看???”
喬巖怕她誤會,解釋道:“我朋友他母親,需要緊急做手術(shù),點名想讓他做手術(shù),結(jié)果預約不上,不知有沒有其他途徑?”
徐歡沉默片刻道:“喬巖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小護士,還是上掛鍛煉的,怎么可能接觸到這種大咖級別的人物。說實話,我來了這么長時間,就見過他一面?!?/p>
急病亂投醫(yī),拜大佛居然跑到了小廟。喬巖有些焦急,又道:“那有什么辦法可以聯(lián)系到他嗎?”
“這……我……”
這事看來有些難為她了,喬巖連忙道:“算了,我來想辦法吧。還有件事,病人想去你們醫(yī)院住院,住不進去,有渠道嗎?”
徐歡所在的是干部病房,想了想道:“我們病房倒是有空床,這樣吧,我現(xiàn)在問問我們主任,馬上給你答復?!?/p>
“好,那等你電話。”
掛了電話,喬巖有些后悔在潘佳美面前說大話,有多大能耐辦多大事,探望一下即可,攬這閑事干嗎,這不打自己臉嘛。為了姜甜,也是不管不顧了。
喬巖拿著手機仔細翻看著通訊錄,想著有可能接觸到這位大佬的人物。翻了個遍,沒醫(yī)院方面的朋友。正當泄氣時,猛然想起了大學教授溫學群,說不定他有門路。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喬巖撥通了電話。一通寒暄,道明了用意。溫學群道:“你說任之良?認識。他老婆是咱們學院教現(xiàn)代文學的馬慧玲教授,退休了又返聘回來,現(xiàn)在還教書呢。他家就在家屬區(qū)的第三棟,昨天晚上還見老兩口散步呢?!?/p>
聽到此,喬巖燃起了希望,趕忙道:“溫教授,事發(fā)突然,我在省里也沒什么關(guān)系,也就認識您。您看能不能幫幫忙?現(xiàn)在病人情況很危險,寄希望于任醫(yī)生主刀救命?!?/p>
作為愛徒,溫學群沒有拒絕,道:“行吧,一會兒去他家轉(zhuǎn)一圈,我開口了,估計會給面子?!?/p>
“那太感謝了,等過段時間不忙了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