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喬巖出手,已經(jīng)有獵物主動找上了門。
喬巖從王德勝家吃過飯回到村委,進了院子發(fā)現(xiàn)門口杵著一個人,走近一看,居然是鄉(xiāng)長宋野。他頗為驚詫,也在意料之中,上前道:“宋鄉(xiāng)長,稀客啊,沒記錯的話,這是我來了王家溝后,第一次登門吧?!?/p>
宋野面露赧色,眼神飄浮,看到身后的王大勇欲言又止。
喬巖明白其意,回頭道:“先回去吧,工程既然開了不能停,錢一分都不差你的,抓緊推進吧?!?/p>
王大勇走后,喬巖將其迎進了門,拍拍沙發(fā)上的灰塵道:“村里這兩天施工,灰塵大,將就吧,別介意?!?/p>
宋野毫不嫌棄地坐下,尷尬一笑道:“喬書記,對不起啊,其實我早該來的,可是……鄉(xiāng)里的情況你也了解,身不由己。”
喬巖打心眼里瞧不起宋野,為人善良,性格懦弱,工作沒有頭緒,做事毫無主見,完全聽從于石安生,沒有絲毫鄉(xiāng)長的樣子。當(dāng)初丁光耀提倡鄉(xiāng)鎮(zhèn)領(lǐng)導(dǎo)干部年輕化,怎么能把這樣的人提拔上來。
他撅起屁股往桌子上一坐,點燃煙道:“宋鄉(xiāng)長,有些話我不想多說,很多事都是自己去悟的。我做這一切的確有個人目的,但最終受益的是誰,這個道理不會不明白吧。一鄉(xiāng)之長,群眾對你的期盼很高的。”
喬巖說得很隱晦,有些話不必說破。擔(dān)任鄉(xiāng)長半年多了,甭說政績,估計沒有丁點思路,看不到任何發(fā)展跡象。這樣當(dāng)官,百姓罵不死才怪。不過從另一個層面講,什么事也不干,倒也很安全,圖個自在。
宋野連連點頭道:“喬書記,我承認目光短淺,能力不足,水平有限,比起你差遠了。你才來了多長時間,事業(yè)搞得紅紅火火,在全鄉(xiāng)的口碑和呼聲很高,自嘆不如。”
喬巖揮手道:“別,別給我戴高帽子,承受不起。做這一切是實在沒辦法,你以為我想這樣折騰啊,每天喝喝茶打打牌多好,清凈又養(yǎng)生。行了,不說這些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找我有事?”
宋野難以啟齒,糾結(jié)半天道:“我是來給你賠禮道歉的,撥款的事,當(dāng)初我知道是你爭取回來的,可石書記偏要撥給其他兩個村,我也沒辦法,他畢竟是書記……”
除了沒辦法,對不起,再說不出有價值的話。喬巖冷笑,不知該說些什么,道:“行了,能理解你的難處,我不怪你。不過,如果有違紀行為,這我可幫不了你。”
宋野緊張地直搓手,臉憋成了豬肝色,突然抬起頭道:“喬書記,正是因為此事找你來了,我錯了,趙曉亮送了五萬元,李興勝送了兩萬元,我一分錢都沒動,原封不動給你帶過來了。”
說著,哆嗦著將一個手提包放到茶幾上。
喬巖瞥了眼,良久道:“給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紀檢書記,找錯地方了。我想問你,當(dāng)初拿錢的時候咋想的?”
宋野嚇得滿頭大汗,用哀求的語氣道:“這是當(dāng)鄉(xiāng)長以來,第一次有人給我送錢。當(dāng)時趙曉亮放到面前時,我極力推辭,果斷拒絕,可他說是石書記讓給我的……說實話,我真的很心動,一時沖昏了頭腦就收下了??蛇@錢就像壓在我胸口的石頭,整天壓得喘不過氣來,提心吊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到最后……”
宋野膽小,卻有貪念。如果不是事情敗露,估計就悄無聲息收下了。但凡動動腦子,也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喬巖眼神變得凌厲,問道:“石安生收了多少?”
宋野連忙擺手道:“這我真不知道,別人給他送錢,總不會告訴我吧。喬書記,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饒過我這次吧,保準以后再也不會犯錯誤了?!?/p>
喬巖哼笑,道:“我可以饒你,那我的錢呢?你也看到了,王家溝一爛攤子,到處等的用錢,結(jié)果你們給攔截了,瓜分了,我無所謂,要是激起村民的憤怒,可不是錯了如此簡單?!?/p>
宋野也沒了主意,大腦一片空白,幼稚地道:“我拿了的錢都在這里了,至于其余的,我……”
喬巖語塞,笑著道:“宋鄉(xiāng)長,你真可愛,行了,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就當(dāng)我不知道?;厝ヒ院?,和石安生說,這件事沒完,我不能太仁慈了,不待這么欺負人的。錢,要原封不動給我還回來,否則,把你們一鍋端了?!?/p>
宋野身體一激靈,臉色驚恐,瞬間慘白。試圖還要說,被喬巖果斷拒絕了,只好悻悻離去。
宋野走后,喬巖拿出手機關(guān)掉錄音機,又仔細聽了一遍,嘴角不由得浮現(xiàn)出笑容。本想著拿馬國慶開刀,結(jié)果宋野已經(jīng)繃不住了,不打自招。這份錄音,是最有力的證據(jù),看石安生如何狡辯。
晚上十二點多,王天澤敲開門興奮地道:“喬書記,他們果然在一起,就在廣安村那個寡婦家,我回來之前剛剛散去。出來時,個個神色慌張,賊眉鼠眼,估計在商量對策。”
喬巖讓王天澤暗中跟蹤廣安村支書趙曉亮,道:“石安生在嗎?”
“在,不過他來的很晚,十一點多才來的。狗日的,不是個東西,處處為難咱們,要不是你攔著,我非裝進麻袋拉到河邊揍孫子不可?!?/p>
喬巖坐起來道:“啥年代了,還打打殺殺的,做事要動腦子,皮肉之痛好了會遺忘的,但精神折磨,會永遠留下創(chuàng)傷?!?/p>
王天澤佩服地道:“還是你們文化人啊,我現(xiàn)在很后悔當(dāng)初沒好好讀書,接下來該怎么辦?”
“什么也不用做,繼續(xù)跟蹤趙曉亮,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看看他接下來有什么動作。另外,這事不要在村里大肆宣揚,不想再讓村民受到傷害了?!?/p>
王天澤嘆了口氣,道:“哎,現(xiàn)在干點事咱就這么難呢,別人什么事不干,照樣活得有滋有潤,咱們起早貪黑的,非但得不到理解支持,還處處使絆子,人心險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