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在碳酸混合物的發(fā)酵下,讓人昏昏欲睡。值班民警早就舒舒服服躺在沙發(fā)上睡覺了,“安排”喬巖坐在那里繼續(xù)盯著。他也困得不行,又不能玩手機,強撐著看著躺在床上小憩的秦川文。
忽然間,走廊里傳來一陣騷動,喬巖頓時睡意全無。不一會兒,有人進來道:“王書記一會兒要過來視察工作,大家都精神起來,小超,別睡了,趕緊起來?!?/p>
王書記?難道是省紀委書記王兆明?喬巖只在視頻會議上見過此人,現(xiàn)實中還沒正面接觸過。
很快,樓下傳來了車子發(fā)動機聲,緊接著一連串密集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約莫半個小時后,視察隊伍來到他們這邊,趙躍進聲音洪亮匯報工作,抓緊機會表現(xiàn)。
不一會兒,門推開了。先是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魚貫而入,緊接著王兆明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副書記呂澤鴻??吹絾處r,愣怔了一下。
喬巖隨即起身,恭敬地打招呼。王兆明微微點頭,面帶微笑打量著喬巖,回頭對呂澤鴻道:“值班值守人員非常辛苦,要提高他們的伙食待遇和補貼補助?!?/p>
呂澤鴻趕忙附和,而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即記到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
點了下卯,王兆明一行離開前往下一個點。他的到來,并沒有改變什么,喬巖繼續(xù)干著他的撞鐘和尚。沒有具體事務(wù),大腦反而輕松,他在想著晚上的飯局,如何和那個難說話的趙躍進請假。
今天晚上,喬巖必須出去,畢竟第一次見艾母,總不能放了對方鴿子。要是趙躍進不同意,他打算直接給沈建春打電話,就算不借調(diào)了也得出去。反正都淪落到值班地步了,還不如回到新單位當他的領(lǐng)導。
下午四點多,喬巖正琢磨著請假的事,突然有人推門進來道:“喬巖,有人找你?!?/p>
喬巖一臉疑惑,起身來到辦案室,只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正和趙躍進熱聊著。看到他點了點頭,起身道:“趙主任,那你忙,我先走了,回頭再聊。”
趙躍進百般殷勤地道:“哎呀,林秘書長,您好不容易來一回,我這又出不去,改天,一定要賞個面子,一起吃頓飯。”
“行,沒問題,回見?!?/p>
男子出來后,向喬巖遞了個眼神,來到樓下,主動伸出手道:“認識一下,辦公廳秘書處林桓?!?/p>
喬巖看著他面熟,一下子想起來了,此人經(jīng)常跟在呂澤鴻左右,應(yīng)該是秘書。趕忙道:“林秘書長好?!?/p>
“別那么客氣,以后可能要經(jīng)常打交道。呂書記要見你,跟我走吧?!?/p>
聽到此,喬巖有些意外,道:“我自己開的車,去機關(guān)嗎?”
“哦,不在機關(guān),在廉政教培中心,那你跟著我的車?!?/p>
一個多小時后,喬巖來到位于南江省委黨校附近的廉政教育培訓中心。這里常年開展培訓,全省紀檢干部一批又一批輪著實訓,四年前,他有幸參加過一次。
林桓帶著他來到三樓,敲門進去后呂澤鴻正在打電話,趕忙退了出來。等到對方咳嗽了一聲,才又進去。
坐在沙發(fā)上的呂澤鴻,面帶微笑上下打量著喬巖,指了指道:“別站著,坐下聊?!?/p>
林桓沏好茶退了出去,呂澤鴻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憬o溫學群打電話,說想見我一面?”
喬巖挺起腰板道:“呂書記,溫教授都告訴我了,感謝您的厚愛。是我不爭氣,給您闖禍了。”
呂澤鴻翹起二郎腿,慢條斯理道:“我們身處一線,各種各樣的危險和情況都會遇到,有些事是無法避免的,難以預料的。那件事,你的辦案程序沒問題,但被人抓住了把柄,試圖把臟水潑到我們頭上,這股歪風邪氣不能助長,這點,兆明書記和我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不能讓紀檢干部流血又流淚?!?/p>
“當然,辦案是講求方法和技巧的,既要保證效果和效率,還要規(guī)避各種風險。這件事,已經(jīng)交給專人處理了,就不要擔心了。找我就為了此事嗎?”
喬巖醞釀片刻,鼓起勇氣道:“呂書記,關(guān)于楊清泉的案子,有些情況我想和您直接匯報……”
話到嘴邊,喬巖又了咽了下去。他不能在領(lǐng)導面前搬弄是非,就算沈建春真的有問題,那也不能通過他的嘴說出來。再說了,他的猜疑僅僅是推測,并沒有直接證據(jù)。
有的領(lǐng)導并不喜歡下屬說三道四,何況他對呂澤鴻并不了解,萬一和沈建春關(guān)系要好,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另外,以呂澤鴻所處的位置,不可能沒有敏銳力和洞察力,站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有時候礙于面子不說罷了?;蛘哒f隱忍不發(fā),等待對方迷途知返。
見喬巖停頓了,呂澤鴻放下腿,身子向前和藹地道:“怎么了,為什么不說了?”
喬巖尋思片刻道:“沒什么,我服從安排,安心在基地辦案?!?/p>
呂澤鴻看穿了他的心思,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睛斜視著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良久道:“你做得對,有些話寧可爛到肚子里,不能輕易說出來。團結(jié),是開展工作的基石,每位同志都非常辛苦,值得肯定和尊敬。你剛來不久,對單位的情況還不熟悉,可以質(zhì)疑,但不能猜忌?!?/p>
“楊清泉的案子,是我安排沈建春指定你辦的,但你在辦案過程中過于急躁,對一些不成熟的線索過早暴露,讓有些人坐立不安,采取偏激手段阻止案件調(diào)查,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p>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迫切想辦好案子,既是對自己工作的肯定,也能得到領(lǐng)導的賞識。年輕人急躁正常,但不能帶有感情去辦案。有時候,你的善意恰恰成為別人攻克的弱點。一個合格的紀檢干部,沉著應(yīng)對,遇事不慌,保持定力,冷靜分析,才能辦好辦成案子。反之,會人為地制造困局,讓自己陷進去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