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上來后,喬巖端起來抿了一口,側(cè)頭看著高梵道:“想什么呢,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p>
高梵沒有說話,喬巖以為她累了,握著她的手道:“小梵,怎么了,累了嗎,要不上樓睡會兒?”
高梵回過神,搖了搖頭道:“沒事,昨晚睡得可好?”
喬巖伸了個懶腰道:“這陣子快把我折騰死了,幾乎沒睡一個好覺,昨晚倒頭就睡,也沒有電話打擾,簡直太舒服了?!?/p>
高梵盈盈一笑道:“呼嚕打得震天響,記得你從來不打呼嚕啊?!?/p>
“是嗎?可能是太累了,吵到你了?”
高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道:“這次收得禮金,我爸媽都給我了,有的是正常來往,但有的不太正常。對我來說沒什么,考慮到你,有些錢還是退回去吧。比如說海豐集團(tuán)李鳴給了五十八萬,還有幾個我不知道是誰,禮金大的嚇人。”
喬巖看了禮賬薄,臨江縣的一個都沒來,但上面出現(xiàn)了不少下屬和企業(yè)主的名字。縣領(lǐng)導(dǎo)和部門負(fù)責(zé)人大多數(shù)是五千,也有一些村干部漲到一萬。企業(yè)主似乎是商量好的,統(tǒng)一二十萬。段昆寶比較夸張,給了個整數(shù)一百萬,累計下來接近三百萬。
只要喬巖愿意,膽子足夠大,靠這場婚禮收入五百萬應(yīng)該問題不大。畢竟是結(jié)婚,和其他喜事不同。他一開始就預(yù)防著這種變相的送禮,但還沒擋住。
喬巖道:“正想和你說此事了,我若不在這個位置上,沒人這么隨禮。我談不上什么好官,但有些不義之財吃進(jìn)來容易,吐出去很難。我是這樣想的,把這些錢都還回去,你覺得呢?”
高梵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爸為什么要把婚禮放到廈門,就是避開京城的人情來往。他雖然退下來了,但工作了幾十年,社會關(guān)系亂七八糟,有些人情是無法拒絕的。他看了禮賬簿,讓我側(cè)面提醒一下你。咱們家暫時不缺錢,不要因為這些影響了你的前途?!?/p>
高梵能如此想,喬巖很欣慰,道:“行,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安排曉偉把這些錢全部退回去?!?/p>
“嗯,爸媽給了很多,還有我姑姑舅舅小姨他們。我爸讓我提醒你,懂得克制,保持低調(diào),在官場上是沒有錯的?!?/p>
喬巖聞弦歌而知雅意,道:“爸覺得我有些高調(diào)?”
高梵沒有明說,道:“也沒有吧,他總覺得被人一味地吹捧不是好事。怎么說呢,我覺得沒什么,你的能力擺在那里,總不至于什么都不干吧??墒撬J(rèn)為,省里對你的贊揚和肯定有些過了?!?/p>
喬巖和張曙明從來沒就這些問題交換過意見,不過那晚和張亞偉的對話有些嚴(yán)厲。他的話不無道理,過多的關(guān)注和肯定,容易讓人迷失自我,也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問題不能看表面,理解同樣如此。如果簡單地做字面理解,在考公申論科目是拿不到高分的。喬巖仔細(xì)琢磨著這番話,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問道:“林書記,要調(diào)走了嗎?還是……”
高梵坐起來道:“上面有些領(lǐng)導(dǎo)對林書記在南江省推行的改革頗有微詞,覺得有些激進(jìn)偏頗了。我爸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他的意思想讓我從南江省撤出來,不要卷進(jìn)權(quán)斗漩渦里。也讓我提醒你,不要走得太近,以免誤傷到自已。”
“華同集團(tuán)和海豐集團(tuán)的改革,切到了大動脈,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有可能牽扯到上面,這些人自然會反噬。流言可畏,說的人多了,聽的人慢慢也會動搖。就算支持者對其是信任的,但為了緩和矛盾維護(hù)平衡,有可能做出犧牲?!?/p>
喬巖聽懂了,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準(zhǔn)備撤出去嗎?”
高梵摘下墨鏡看著喬巖道:“喬巖,以我的實力和資源,完全可以自已開公司單干,可為什么屈居于普達(dá)創(chuàng)投旗下呢。一個公司不在乎賺多少錢,而是有處理問題的能力。即便南江的改革爆雷了,我不是法人,只是個打工的,馬總自然會出面擺平,我該得的一分都不會少?!?/p>
“我爸他只是結(jié)合當(dāng)前的形勢分析后善意的提醒,撤不撤出我聽總部安排。馬總也只是個代言人,后面還有大人物。不急,先看看再說吧。我好說,說走就走,倒是你,可不是那么簡單的?!?/p>
“我爸不止一次和我提過,想把你調(diào)到京城,我拒絕了,回去干什么,就算到了部委,沒有你施展才華的機會了。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在這方面,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也不要受其他人干擾,按照自已的想法來即可?!?/p>
喬巖沉默片刻道:“小梵,給我?guī)啄陼r間,我還是想在下面多鍛煉沉淀幾年,等咱們兒子上學(xué)的時候,不管混成什么樣子,我肯定回京。”
高梵悠然一笑道:“你沒必要和我承諾什么,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和你說個事,我爸媽要離婚了?!?/p>
聽到此消息,喬巖一點都不意外,高梵從來沒有說過,但他能察覺到什么。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他們回去的前一晚,我媽提出來的,說回去以后就辦手續(xù)。”
怪不得高梵悶悶不樂,原來是因為此事。這次婚禮,他倆的表現(xiàn)也很異常,看似客客氣氣,但貌似神離。
高梵繼續(xù)道:“這事兒,我看得很淡,其實他倆早就不在一起了,只是在我面前裝裝樣子?,F(xiàn)在我結(jié)婚了,最后一件大事完成了,我媽決定不再忍下去了。為什么我遲遲不結(jié)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只要我不結(jié),他倆湊合還能在一起?!?/p>
“關(guān)于他倆的婚姻,不能說誰對誰錯,他們那個年代,哪有什么愛情,很多時候都是為了生存。我媽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當(dāng)時喜歡另一個人,結(jié)果我爸看上了,就利用我爺爺?shù)臋?quán)勢搶了過來。我媽她們家條件也不差,但當(dāng)時誰敢惹拿槍的,只能屈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