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廳，等候多時的吳凱立馬走過來，喬巖沖他遞了個眼神，彼此沒有交流，徑直上了二樓包廂。
看到喬巖，喝得紅光滿面的宋文琦迅速站起來，拍著手道：“哎呀，喬書記，說曹操曹操就到，就等你了，快坐。趙總，給倒上酒?！?/p>
只見丁光耀坐在主位上，臉頰通紅，甚至有些發(fā)黑，看樣子是喝了不少。他酒量不行，最多半斤，再多喝一點就是這個樣子，說明肝功能不好。陸茜在旁邊坐著，感覺一點事都沒有，不過看亢奮的神情也喝了不少。
馮瓊也來了，看到他隨即起身挪動椅子。喬巖與其點頭打招呼，走過去脫掉外套，瞅了眼丁光耀身邊的水杯，用手指感知了下溫度，端起來把服務(wù)員叫過來道：“泡點金駿眉茶，里面加點冰糖和蜂蜜，水溫不要太高，八十度左右。另外，切點黃瓜片和白蘿卜，什么都不要放端上來?！?/p>
看到這一幕，陸茜嘖嘖道：“老丁，看喬巖多有眼力見，都這么多年了，依舊記得你的習(xí)慣和喜好。這秘書，相當(dāng)稱職?！?/p>
丁光耀同樣感動，不由得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喬巖跟著他時間不長，倆人配合得卻相當(dāng)默契。一個眼神一個舉動，就明白要干什么。有時候甚至不用傳遞信號，照樣能想到自己心坎上。自此以后，再沒遇到合適的。
找秘書甚至比找妻子更苛刻，可遇不可求。夫妻之間的默契時間長了就變淡，但秘書不同，相處越久越覺得離不開。喬巖那時候，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包括自己家里的事，辦得井井有條，壓根不用他操心，可惜……
茶水端上來后，喬巖試了下溫度，雙手端到面前。宋文琦湊熱鬧走過來看了看，疑惑地道：“喬書記，這有什么講究嗎？”
喬巖瞥了眼，佯裝訓(xùn)斥道：“明知道丁秘書長不能喝，還讓他喝這么多，有八兩吧。他胃不好，紅茶暖胃，冰糖有助于轉(zhuǎn)氨酶升高?！?/p>
宋文琦猛烈一拍手，指著趙安然道：“聽聽，聽聽，聽到了吧，趙總，學(xué)著點，還不趕緊記下來，以后就照著這個弄?！?/p>
趙安然趕忙拿出手機，坐在一旁的馮瓊投來敬佩的眼神，和他比起來，同為秘書的她還差很遠。
喬巖這么一弄，丁光耀很是高興，端起酒杯道：“來，喬巖，我和你喝三杯吧?！?/p>
喬巖連忙道：“您別喝了，我來喝。”
“沒事，我心里有譜。來吧，喬書記，恭喜你打了個漂亮仗?！?/p>
喬巖明白所指，起身直接拿著分酒器喝了下去。
陸茜打量著喬巖，故意道：“我也是你的老領(lǐng)導(dǎo)，打算怎么和我喝啊?！?/p>
喬巖隨即來到身邊，拿著兩個滿滿的分酒器道：“陸廳長，我不怎么會說，這樣吧，我喝兩個大的，您隨意?！?/p>
“哎呦，太多了，悠著點，先喝一個吧?！?/p>
喬巖沒有理會，端起來喝了下去。進門不到五分鐘，已經(jīng)喝下去六兩。
宋文琦要過來敬酒，被陸茜攔著道：“著什么急，先讓吃點菜。”
這時候，丁光耀起身要去衛(wèi)生間，本來包廂就有，故意出了門。喬巖見狀，立馬跟了上去。這種默契，只有他們知道。
丁光耀進了衛(wèi)生間，喬巖拿著紙巾在外面等候。不一會兒走出來來到盥洗池洗手，抬頭通過鏡子看著身后的喬巖，慢悠悠道：“遇到事怎么不和我商量？”
喬巖早有所準備，道：“丁秘書長，我知道這件事辦得有些欠妥，隨后有機會和您解釋吧。但可以肯定，我沒想要得罪呂省長，哪怕事情辦不成，也絕不有半點想法，畢竟，他也是我曾經(jīng)的老領(lǐng)導(dǎo)，隨后我會當(dāng)面和他說的。”
丁光耀洗完手，接過紙巾擦干手，看著他道：“不要解釋，沒必要，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以后要辦什么事，和我商量一下，即便辦不到，也能給你出出主意。其實，領(lǐng)導(dǎo)之間的關(guān)系是很微妙的。有些事，我能替你擋就擋了，擋不了的，那就是沒辦法?！?/p>
丁光耀的話說得模棱兩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個秘書長，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既要協(xié)調(diào)領(lǐng)導(dǎo)之間的關(guān)系，又要和下面溝通，還要和省委那邊迂回，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對于每件事，他想得比較多，要是和他商量，說不定什么都辦不成。
喬巖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秘書，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對于丁光耀，既要尊重，又要遠離。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對誰都有好處。正如他所說，上面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是微妙的，他可不想再當(dāng)炮灰，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為旁人賣命。
丁光耀也能感覺出來，要不然不會繞過他直接去找呂澤鴻。每每看到喬巖，就想起自己當(dāng)年的影子，總是于心不忍。又道：“王青峰省長和林成森書記關(guān)系不一般，王是林一路提拔的，有過十二年的交集。這次帶到南江省，放到常務(wù)副省長位置上，目的顯而易見?！?/p>
“有些事，不想透露太多，我得提醒你，不要搞政治投機，會惹禍上身的。安安心心在雄關(guān)縣待上幾年，想干就干點，不想干不必強求，時機成熟了再跳出來，什么都不耽誤。地方事務(wù)隨便折騰，搞不定的告訴我，我來給你處理，唯獨不要到省里攪局。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喬巖似懂非懂，但能感覺到壓迫感。點了點頭道：“明白，我以后盡量少往省里跑，遇到事多和您商量。”
丁光耀見其聽懂了，拍了拍手臂語重心長道：“我的例子還不夠警醒你嗎，當(dāng)年差點進去。我被關(guān)進去半個月，以為這輩子就這樣結(jié)束了，誰知還能迎來轉(zhuǎn)機，把我放了出來。為什么，因為我身上是干凈的。”
“政治斗爭是殘酷的，越到上面越危險，而且身不由己，一旦陷進去，是脫不了身的。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和誰都不要走得太近，也別想著依附于誰，因為，沒人能陪你走到最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