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霓回到家時,許寧婉正坐在沙發(fā)上吃水果。
看見她呵欠連天,沒什么精神的樣子,許女士擰了擰眉。
“淼淼,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怎么看著這么虛。
“不是,”沈京霓又在心里把趙宗瀾罵了一遍,“我昨晚和朋友玩太晚了,有點困。”
都怪他。
“我早就跟你說,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瘋玩兒,你這身體素質(zhì),熬什么夜?!?/p>
說到底,許寧婉還是擔(dān)心她的身體,怕她生病。
沈京霓就乖巧的應(yīng)著,“知道了?!?/p>
但她那‘不三不四的朋友’就不一定聽話了。
說話間,許女士讓傭人把沈京霓的長命鎖拿了來。
那是沈京霓剛出生時祖母讓人為她打造的一把銀質(zhì)小鎖,正面刻有“長命富貴,無病無災(zāi)”八個字,背面是她的小名。
沈京霓覺得不好看,很少戴,成年后,更是隨手將它放在某個犄角旮旯里了。
“長命鎖你要仔細收著,這么重要的東西,別到處亂扔。”
許寧婉本來是要批評她的,但一看見自家閨女這張漂亮的臉蛋兒就說不出半句重話來。
長命鎖歷經(jīng)歲月,上面的字樣已磨得只剩淺淡輪廓,鎖背還有處凹痕,那是小時候摔的。
沈京霓握著長命鎖看了會兒,忽而抬頭問許女士:“這鎖祖母是在哪兒定做的呀?”
許寧婉仔細回憶后說了個地名,又叮囑她:“這可是你祖母用求來的‘百家錢’打造的,你得好好珍惜?!?/p>
那會兒的沈家還在杭州,不像現(xiàn)在這般風(fēng)光,沒幾個朋友,想要湊齊百家錢,還是老人家挨家挨戶去找的。
沈京霓盯著手里的長命鎖發(fā)呆,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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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京霓收到了一批宋錦。
是常安親自帶著人送來的。
宋錦的傳統(tǒng)制作需經(jīng)歷繅絲染色、經(jīng)緯線準(zhǔn)備、織造等二十多道工序,工序復(fù)雜,制作周期很長,每日產(chǎn)量只有幾米。
能在短短一月內(nèi),就讓人趕制出來這么多手工宋錦來,難度很大。
說到這個問題,常安就很合時宜地多言了兩句:“這是先生花高價尋來的兩個宋錦非遺團隊加班加點做出來的。”
“那次您和先生吵架,這批宋錦還沒趕制出來,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還是未知數(shù),所以先生沒有說?!?/p>
沈京霓還是第一次聽常安說這么多話。
這位斯文的助理小哥,在她的印象中,話很少,也從不輕易提趙宗瀾的事。
他將自已的本分守得很好。
而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說了這些,沈京霓怎能不懂。
他這是在點撥她。
也是告訴她,趙宗瀾一直都在為她解決問題,沒有食言。
其實不用常安說,沈京霓看見這批宋錦時也猜到了。
趙宗瀾對她的好,她能感覺得到。
當(dāng)天下班后,沈京霓就去了檀園。
趙宗瀾正和容珩在書房談事。
容珩消息靈通得很,得知哈維昨日來找過趙宗瀾,自然也猜到了是為什么事。
“五哥,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在下一盤大棋,無論是AI芯片設(shè)計還是其他產(chǎn)業(yè)鏈,硅谷這塊蛋糕,我也想嘗一嘗?!?/p>
他往椅子上大刺刺一坐,“你得帶我玩兒。”
容家從祖上開始就是國商,到如今,大多都是和上面合作,雖然有利且體面,但容珩不滿于此。
在他們這幾個人里,容珩年紀最小,但野心很大。
和謝成綏的野心勃勃不同,他這份野心,不免帶了些稚嫩的沖動,是初生牛犢,天不怕地不怕。
有容家兜底,他確實也沒什么好怕的。
聽見他這樣說,趙宗瀾屈指撣了撣煙灰,眼皮都沒抬,“給我個理由?!?/p>
容珩像是早就想好了,說得很爽快:“出錢出力,任憑差遣。我只喝湯,主菜是你的,我不碰。”
雖話是這么說,但他知道,五哥絕不可能讓他吃虧。
趙宗瀾瞭開眼皮,語氣淡淡的,“行?!?/p>
有送上門的勞動力,哪有不用的理。
“到時你跟我一起去美國?!?/p>
容珩點頭,又問:“什么時候?去多久?”
趙宗瀾擰眉,覺得這小子話太多。
他將手里的煙碾滅在水晶煙灰缸里,嗓音寡淡,“時間還沒定?!?/p>
具體去多久,得看情況。
容珩倒是無所謂,他隨時都可以走,畢竟家里有幾個姐姐在,很讓人放心。
沈京霓在客廳里等了半個小時才見趙宗瀾出來。
他身后還跟了個長相俊逸,氣質(zhì)不凡的年輕男人。
沈京霓沒多想,小跑著就上去抱住趙宗瀾的腰,仰頭對他說:“哥哥,我來拿那個摔壞的水晶球?!?/p>
本來她想拿了就走的,但是常安死心眼兒,不給她拿。
說是要聽先生的吩咐。
趙宗瀾眉心微蹙,“你要那個干什么?”
“拿去修補啊?!鄙蚓┠扪劬Τ纬?,目光是少有的真誠,“你既然不要新禮物,那我只有把它拿去修咯。”
大概率得重新做玻璃和里面的妝飾,底座應(yīng)該沒壞。
對上她真摯的眼神,趙宗瀾心下一動,抬手捏她的臉,“今天這么乖,宋錦收到了?”
沈京霓打開他的手,嬌聲嬌氣的反問:“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現(xiàn)實嗎?”
趙宗瀾就不說話了。
容珩見了這一幕,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他就是對感情再遲鈍,也猜到了,眼前這個,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嫂子’。
“嫂子好,我是容珩?!?/p>
容珩像個三好學(xué)生般,對著沈京霓微頷首,嗓音清亮的打招呼。
上回他因事沒去溫泉山莊,沒見過沈京霓,那次在京曜總部,又鬧了那尷尬的一出,所以,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容家太子爺金尊玉貴的聲名在外,又是望京樓背后的大老板,身份顯赫。
聽見他叫嫂子,沈京霓雖有些受寵若驚,但很快就恢復(fù)自然,大大方方的點頭道,“你好。”
容珩還記得上回那個煙灰缸。
如果不是明昭幫他擋了去,估計受傷的就是他了。
他主動且乖巧地同兩人道別:“你們聊,我回去了。”
待容珩離開后,趙宗瀾抬手看了眼腕表,問她:“吃飯了嗎?”
沈京霓支支吾吾的,“我、我拿了東西就回去,你趕緊讓常安給我拿?!?/p>
她不想跟他一起吃飯。
壓力太大了。
趙宗瀾沒說話,目光沉沉的凝著她。
沈京霓心虛。
她躲開他的視線,語氣有點氣急敗壞,“沒吃,行了吧?”
老男人管真多。
趙宗瀾冷著臉,帶有薄繭的手指捏住她的腕骨,牽著人往餐廳走。
“吃完飯就給你拿。”
沈京霓不依,又搖了搖他的手,嗲嗲的:“哥哥,我不餓嘛。”
他垂眸看她一眼,嗓音清冷:“撒嬌也沒用?!?/p>
沈京霓:“……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