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環(huán)視,趙鐘岳也是趕忙下了保證。
“學(xué)生任大人驅(qū)使,愿竭心竭力為大人分憂!”
李煜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自已也心知。
想促成此事,離不開城內(nèi)趙氏的助力。
這便是趙鐘岳得以出現(xiàn)在此的緣故。
無他,唯利爾。
......
于是,趁著今日天色尚早。
李煜帶人,意在輕裝簡行。
辰時,他們與李義組織的遷民隊伍,在堡門內(nèi)側(cè)合流。
“駕——”
“路上爾等勿要喧嘩!”
“家眷入廂車!男丁持槍護(hù)行!”
李義在堡門內(nèi)側(cè),大聲呼喝。
隨后快步走到李煜馬前,壓低聲音匯報道。
“家主,一切準(zhǔn)備就緒?!?/p>
“只是……偏廂車還是太少!”
李煜聞言,目光掃過那兩架明顯經(jīng)過加固的馬車,頷首道。
“無妨,先動起來再說。”
......
野外危機難測。
僅遷民二十戶,也得分成兩次。
只因倉促之間,李順和趙鐘岳昨日督工偏廂車,也只來得及改好兩架罷了。
待今明兩日,再拼湊出兩架,基本上也就耗盡了順義堡內(nèi)的上好物料。
偏廂車?yán)?,板車運糧。
合計運了四車糧,另有兩車安置家眷鋪蓋,和這十戶人家近日所攢口糧。
共計馬車八駕,隨行新卒一什,屯卒兩什,合計三什人押運。
另有領(lǐng)隊李義。
李煜與之同行,另攜親騎四人,斥候一人。
這樣的護(hù)衛(wèi)力量,來保護(hù)區(qū)區(qū)十戶新附流民,已然是極盡重視。
“出發(fā)!”
李煜待堡門大開,率人當(dāng)先策馬而出。
......
家小在側(cè)。
十名新卒才是整個隊伍里,最提心吊膽的人。
是故,他們死死盯著前路,握著長槍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
“大人!是哨騎回來了!”
只要有人看見前方哨騎回返,便會立刻稟報上官。
生怕出些紕漏,禍及家小。
前出偵哨的張九兒,于官道上快馬奔回。
人未至,聲先到。
“家主,前方道路左近,復(fù)現(xiàn)尸鬼蹤跡!”
理論上來說,順義堡到沙嶺堡之間,必然是較為安全的。
官道南北兩端的聚居地皆未失陷,這段官道本身,就絕了供尸鬼流通的條件。
卻架不住,尸鬼會順河道上岸。
更何況,丘陵林木,也阻不住這些不死不活之物的執(zhí)著穿行。
如此,便是防不勝防。
這已經(jīng)是今日第二次,重新在這條道路上遇上尸鬼。
放在往日,靖平一次道路,至少可保三五日往返無尸。
尸鬼越發(fā)頻繁的現(xiàn)身屯堡后方。
無不從側(cè)面表明了群尸南下的可能性,正在逐漸得到驗證。
李煜面色沉凝,右手抬起馬鞭。
“吁!”
后方車隊的驅(qū)馬丁壯,趕忙勒停拉車驢馬。
屯卒們熟稔的往車隊靠攏,什伍為陣。
新卒們則面露緊張,緊握著長槍的手心已然見汗。
李煜低聲問詢。
“多少數(shù)目?”
張九兒勒住馬,握繩抱拳道。
“回大人話!”
“卑職只見約莫五只,阻住南進(jìn)道路,車隊行進(jìn)避無可避?!?/p>
李煜頷首,這不難解決。
旋即,李煜打馬回身,朝李義吩咐道。
“李義,你調(diào)度人手護(hù)好車隊,安撫婦孺,不可喧嘩!”
“新卒留下,隨屯卒協(xié)防?!?/p>
“待我們得手,收到訊息再緩步跟上?!?/p>
“諾!”
李義抱拳領(lǐng)命,轉(zhuǎn)身便去約束那些騷動的兵士與民眾。
李煜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對身側(cè)的親騎沉聲道。
“隨我去一看究竟!”
言罷,他一夾馬腹,當(dāng)先沖出。
四名親騎與斥候張九兒緊隨其后,六騎如離弦之箭,沿著官道南突疾進(jìn)。
......
馬蹄翻飛,接近了那一小處河涂洼地。
只見五具尸鬼漫無目的的徘徊。
它們衣衫襤褸,肢體亦有殘缺,甚至皮肉傷口都泡的泛白腫脹。
它們顯然是順河,亦或是渡河而至。
著實不是個好兆頭。
這樣下去,水路之尸,遲早會先一步將順義堡唯一的南下生路阻斷。
好在,現(xiàn)在還來得及。
似乎是聽聞了馬蹄奔騰的動靜。
它們齊齊轉(zhuǎn)過身,被水泡的渾濁腫脹的眼珠,‘望’向李煜一行人。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嘶吼,蹣跚的腳步陡然加快。
隊形并不齊整,甚至是東倒西歪。
看起來漫無目的。
“放箭!”
李煜冷靜下令,自已卻未動弓,而是握著手中長矛,靜待動作。
他身后五騎聞令,齊齊搭箭上弦。
‘嗡——’
弓弦震響。
一輪過后,仍剩兩具尸鬼。
“止!”
李煜抬起左手,手掌握拳,止住了騎卒們的下一輪弓矢。
直到李煜再次發(fā)聲,那剩下的兩具尸鬼,才總算是找對了奔赴的方向。
卻又因為中途相擠相撞,又雙雙栽倒在地。
實在是,蠢得出相。
待二尸起身,李煜分明瞧著其中一具尸鬼的空洞眼眸掃過眾人,卻毫無反應(yīng)。
‘撲沓......’
直到有戰(zhàn)馬動了動蹄足,馬蹄鐵和土石發(fā)出雜音。
它才重新轉(zhuǎn)頭,找到了目標(biāo)。
‘嗯?’
李煜心覺有異,卻還是放下左手,冷聲道。
“殺了吧?!?/p>
先后兩矢射出,此地再無動靜。
李煜先是吩咐道。
“張九兒,回去通知李義,車隊繼續(xù)趕路?!?/p>
“騎隊就等在此地,與之匯合。”
“喏!卑職領(lǐng)命!”
待斥候奔離報信,李煜翻身下馬。
“家主?”李勝疑惑出聲。
李煜卻是一門心思的朝尸骸走去。
不得已,李勝與李貴,只得翻身下馬,一道跟隨家主腳步。
‘鏗鏘——’一直走到尸骸近前,李煜拔刀,刀尖挑轉(zhuǎn)尸鬼臉龐。
李勝不解道,“家主?可是有何異樣?”
李煜用刀尖在河涂濕泥抹了抹,收刀入鞘。
并未直接解釋,反而看向李勝,指著地上尸骸問道。
“李勝,你方才可曾留意,它們?yōu)楹螘韵鄾_撞?”
李勝盯著地上尸骸,仍未閉目之眸,皺眉回憶比對著。
地上尸骸,皮肉泡的起皺,眼眸也是泡的渾濁不堪,隱隱有些腫脹之感。
“適才,其中一只像是沒頭蒼蠅,另一只朝我們沖來,結(jié)果便撞上了。”
“卑職當(dāng)時只當(dāng)它們蠢笨。”
竟以至于相撞倒地。
李煜點頭。
“然也!”
“蠢笨是一回事,你再看這眼睛,還像是能視物的模樣嗎?”
李勝恍然,“確實如此,眼眸白的像個害眼的瞎子?!?/p>
李煜這才點頭。
“有的尸鬼似是涉水日久,以至于雙眸失明,視覺近乎于無?!?/p>
看樣子,尸鬼的視覺能力,尚未超脫其肉身存續(xù)之基。
“方才種種怪異之舉,唯賴聽聲辨位......”
一旁默默聽音的李貴恍然大悟,贊許道,“家主高見!這便解釋得通了!”
李煜擺了擺手,并未接李貴的贊許,示意不必贅言。
受之有愧。
似有賣弄之嫌。
在親騎們的眼中,家主謙遜,也只是再正常不過的為人處事之道。
這便是‘禮’,根植于人心。
李煜轉(zhuǎn)過身,望向車隊將要前來的方向,心中并無半分欣喜。
少許尸鬼的目盲無視,卻與大局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