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行,馬......就是我們的命吶?!?/p>
“務必看好,在此等候接應。”
城西之外留了兩人,照看馬匹,也作為接應。
引尸這種巧活,人多人少,區(qū)別不大。
交代完畢,剩下的四人費力翻越著泥溝。
城墻上果然如李煜大人所言。
......
李季邁過泥濘的溝壑,借著繩索攀上城墻。
這上面一個人影也沒剩下。
“走,往南,去南門?!?/p>
這些斥候們雖是第一次在尸疫之后重入撫遠,但潛行緩步,本就是他們所必備的夜行潛藏之法。
四人身形壓得極低,沿著墻垛的遮蔽,小心摸索前進。
一路上,早就被甲士們處理干凈。
一具尸鬼也無,就連尸骸都早早扔到了城外,以免聚尸之害。
通過角樓,再到門樓,皆暢通無阻。
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連半個時辰都用不到。
城門樓背后陰影遮蔽之處,李季與劉繼業(yè)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探出半個頭,透過女墻的垛口,小心翼翼地向墻內(nèi)望去。
‘嗬嗬——’
尸未見而聲先至。
卻只見,甕城內(nèi)及城門左近,不出所料的重新聚集起了一批尸鬼。
雨夜留下的尸骸,不知不覺,又重新吸引來了它們的同類,繼而......相食。
此刻,下面估計只剩下些許的‘殘羹剩飯’。
往好了想,尸鬼們這般不挑食,倒也免去了尸骸腐爛傳疫的弊端。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尸疫碾壓其它疫病的佐證。
至于壞處,也近在眼前。
尸鬼復居于城下,危險在側(cè),如鯁在喉。
他們居于城上,不由小心屏住呼吸,不敢有絲毫喧嘩,以免引尸上城。
城門坡道上,昨日兵甲們留下的簡單阻礙,可擋不住尸鬼執(zhí)著的腳步。
劉繼業(yè)拉了拉李季的臂膀,向上指了指門樓望口,壓著嗓子說道。
“小心些,去城門樓上再看?!?/p>
不能再從女墻處往外進一步探望了,身形暴露的風險太大,誰也說不準會不會被左近的哪具尸鬼恰好看到。
李季點了點頭,沒說話,只是做了個手勢,盡量減小他們之間交流所發(fā)出的動靜。
四人匆匆反身,貓著腰朝門樓走去。
進了門樓正堂,他們也不急著往上走。
李季左右一瞧,就徑直朝偏房走去。
李煜大人曾交代過,這里面還存了少許的良弓、箭矢。
良弓用不上,各人都有自已用慣了的老伙計。
箭矢倒是多多益善。
也只有靠著這些東西,他們才能在這城墻上無聲殺尸,清除阻礙。
......
既是引尸,就離不開眼、耳、鼻三路。
首先,‘眼’是被早早排除在外的。
若被尸鬼先一步看見,是他們四人所不能接受的風險。
他們是衛(wèi)所斥候,可不是什么官家死士。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話說回來,若真是必死的處境......
設身處地的想,這些斥候們想必也沒那么容易妥協(xié)接令。
其次,‘鼻’最不可控,味道的散發(fā)難以人為控制,故此也不加考慮。
如此一來,既然要保住生路,便還是最可控的‘耳’最為靠譜。
先賢已有雞鳴墜鈴,懸兔擊鼓的典例。
他們四人,也不需要搞什么新鮮創(chuàng)意,照抄就是。
非要說險,那便險在入甕設餌之時,有尸鬼之險。
畢竟想設下誘餌,就非得有人下到甕城,親力親為不可。
如此,便可能需要提前做些清尸的活計。
這也是李煜告知他們此地有箭矢備用的緣故。
......
“果真不少,這兒起碼還有十幾壺箭!”一名斥候壓著聲音,難掩興奮。
“都是官制的破甲矢,好東西!”
他們不過才上來四人,就是把手指拉斷,也射不完這么許多。
在城門樓偏房內(nèi)確認了箭矢足備,四人心中也就更加有底。
但僅僅如此觀察,先期的踩點還未結(jié)束。
李季開口道。
“劉兄,既然此地安穩(wěn),且先往翁門樓一看吧?”
那地方,李煜此前領著甲兵,也沒來得及去。
不過想來,即便有尸,也不會太多。
當初,南墻值夜兵丁本就僅有百人上下。
再加上當夜入城平亂,這甕城門樓剩下的兵丁,怕是能有一伍都算是不錯的了。
“好!”
劉繼業(yè)點頭,這些都是早早就商量過的,實在沒什么好爭議的。
依著計劃,按部就班的來,最穩(wěn)妥不過。
其實,自城門樓隨便往兩側(cè)走個幾十步,稍稍一拐,也就算正式踏上了甕墻。
四人走的放心大膽。
他們在二層望口早看過了。
甕墻上根本沒有人影,自然也就不存在尸鬼之患。
唯一需要戒備的地點,只剩下那處翁門樓。
......
張九兒眼尖,看著蒙布覆蓋的物件道。
“這是什么?”
劉繼業(yè)領著另一名沙嶺斥候,快步上前。
二人合力掀開罩布,這里頭藏著的物件,暴露無遺。
一架繁復猙獰的巨弩,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其物沉木為體,精鋼為器,輔以巧匠之思,以絞盤蓄力,木錘激發(fā)。
床弩所激發(fā)之物......乃腕臂粗細,近丈許長的床矛,官稱其為鑿頭箭。
“床弩!”張九兒失聲驚呼。
......
他們此刻所處,就是甕門樓的內(nèi)部。
翁門樓規(guī)格比不得里頭的城門樓,要更矮,也更小一些。
它僅這一層,也不分正堂、偏房,獨此一間。
雜亂的兵器架,凌亂的草席,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物件都永遠停留在那一夜的狀態(tài)。
時至今日,這些東西上都落下了一層淺灰。
至于駐兵,并無身影。
大概,是早就跑了吧......
至于有沒有跑得掉,那恐怕是兇多吉少。
“如何,還能用嗎?”
湊到近前的李季一臉熱切的撫摸著這件大殺器。
對劉繼業(yè)的疑問,他的動作陡然一滯。
“這......”
“我也沒用過,一竅不通?!?/p>
“只是當初見過營兵們,操使這東西把賊酋射的人仰馬翻。”
李季訕訕收回了手。
這東西雖好,可他們好像卻不能用。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那丈長的大箭,一發(fā)激射,便將百步開外的數(shù)十人穿身而過,人馬俱亡。
面對這東西的直射,任何抵抗都顯得蒼白無力。
當你被床弩瞄準,就已經(jīng)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
“季哥,別想了。我們?nèi)松?,也抬不動的?!?/p>
張九兒隨口安慰。
李季頗為遺憾的收回目光,還是正事為重。
“也是,既然此地無尸,我等還是先準備設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