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為何敢在沒有本地人帶路的情況下,直接摸去武庫?
原因很簡單。
衛(wèi)所屯堡內的高大建筑,本就是有數(shù)的。
這些土木結構的建筑,想要造得高大氣派,往往都是武官們發(fā)動所有軍戶齊心建造的。
大部分小門小戶的百姓之家,都造不起那樣規(guī)制的房子或院子。
需要代表官方的衛(wèi)所武官用心修建的地方,用途必然極其重要。
千戶武官的府邸。
囤積軍糧的倉庫。
存放甲胄的武庫......
還有那祭祀用的祠堂,操練兵士的校場。
這些地方的屋頂,普遍比堡內其它民宅高出一丈有余,屋檐氣派,上面刻畫的樣式規(guī)制,也根本不是普通軍戶配在自家宅院中使用的。
有些老工匠,甚至看一眼某處屋檐的樣式圖案,就能大致判定它的用處。
而那些平平無奇的低矮院落,則基本都是普通軍戶的居所。
換句話說,當初王大錘為他們指明武庫位置后,即使是個不認路的人,也能靠著武庫那高高聳起的屋檐,不斷校正方位,最終抵達目的地。
此刻,高石堡內,西門直通糧庫間的大多數(shù)街巷,都已被他們人為封堵。
一些本就只夠兩三人通行的窄巷,更是被李煜帶人用砍來的木樁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尸鬼過不來。
活人也過不去。
想把這樣的窄巷重新清理出來,是件麻煩事。
不過李煜也沒打算走小巷。
那樣的道路根本容不得馬車通行,對他接下來的目的,沒有半分幫助。
他計劃貼著糧庫正門外的行車主道,從一排排的宅院間兜個圈子,一路翻墻越院,直接摸到武庫大門。
要把武庫內的甲胄刀槍裝車運走,這條僅有的通車路線,是絕對避不開的。
選擇這樣的路線,也算是為之后的馬車通行,提前驗證沿途的風險。
......
看著家主李煜,正在給屯卒安排任務。
一旁的家丁親衛(wèi)們也自覺起身,兩兩搭伙兒,互相上手幫著披掛甲胄,準備行動。
甲片碰撞,發(fā)出清脆又沉悶的響聲。
“扎甲還是先放這兒吧?!?/p>
李煜卻開口攔下了他們的動作。
“就穿著輕便些的皮甲就好,否則我怕咱們把梯子給壓垮了?!?/p>
所有家丁都聞言停下了動作。
全副武裝的甲士,那些木梯的承載能力,恐怕是承受不了的。
要是在翻墻過巷的時候梯子突然壓塌,人直接栽下去,厚重的扎甲就是索命的累贅,落地那一下的沖擊,恐怕能把人直接墜個半死。
內傷、骨折都還好說,就怕巨大的動靜還會把周遭的大量尸鬼都吸引而來。
到時候,其他人怕是想救都難。
而且,李煜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是遇到的尸鬼數(shù)量太多,就干脆一人搶回一副甲,其余的統(tǒng)統(tǒng)放棄,立刻打道回府。
他自已那副精良的魚鱗甲,也早早卸了下來,正靜靜地擺在院子一角。
“褪甲!”
家丁李忠又重復了一遍。
聽到命令,家丁們沒有絲毫猶豫,紛紛將手中的扎甲又抱著堆放到一處。
然后,他們轉身仔細地穿戴起原本作為內襯的皮甲。
皮甲堅韌,雖不如扎甲防護周全,卻勝在輕便。
而且李煜此行,也是以避戰(zhàn)探查為主。
家丁們最后再系好護腕綁臂,拿起盾牌刀槍,便湊到一處,靜靜等候命令。
......
“動作快些!”
“注意別踩空?!?/p>
架設在兩面院墻之間的木梯上,一道人影四肢并用,動作輕巧地爬到了對面。
這樣的過程,他們一行人已經重復了三四次。
而遠處那座武庫的屋檐,輪廓已然越來越清晰。
“架梯?!?/p>
扛著梯子的軍戶漢子聞言,馬上把梯子架在墻邊,小心伸手扶著。
再次踩著梯子爬上墻頭,一名家丁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院子里的動靜,確認只有三兩只游蕩的尸鬼后,他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下面的人立刻將一桿長槍遞了上去。
“嘬...嘬嘬——”
他舌頭抵著上顎,嘴里發(fā)出些許細微的動靜。
然后又低頭縮回院墻后,防止暴露。
墻角下,一只穿著破爛衣衫的尸鬼聞聲轉過身,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向著聲源靠近。
就在它走到墻根正下方時,聽到動靜的家丁起身,在墻頭上手持長槍如毒蛇吐信,猛地刺下。
“噗嗤!”
槍尖精準地貫穿了它的頭顱。
尸鬼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一戳一個準。
這個法子屢試不爽,卻也不是能一直用的。
有的院子里尸鬼擠作一團,數(shù)量太多,他們寧愿多繞一段路,也絕不冒險引誘。
這不足一丈高的院墻,或許能擋住零散的幾只。
可一旦尸群被驚動,在墻根處疊著身子涌上來,恐怕是不好招架。
同行的家丁們只要出現(xiàn)半點傷亡,都足夠李煜心疼半宿。
過巷子相對簡單些。
梯子直接搭在兩側的墻頭,人就能直接從半空中爬過去。
當然,前提依舊是巷道里的尸鬼數(shù)量不多。
巷子里的尸鬼,也需要事先在墻頭用同樣的法子引誘捅殺。
李煜不敢有絲毫大意,他擔心會有人在高處意外失足,直接摔進下面的尸群里。
提前清理,至少能增加些許容錯的余地。
那幾個軍戶,也只是混在隊伍里重復性的架梯,扶梯,收梯......
那些擇人而噬的尸鬼,好似完全和他們沒了關系。
他們心驚膽顫的跟著甲士們在翻墻過院。
......
又翻過一堵墻,家丁李忠登在梯子上,悄悄趴在墻頭,仔細看了看外面車道上的情況。
片刻后,他輕手輕腳的下了梯子,快步走到李煜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帶著一絲凝重。
“家主,武庫正門不好進?!?/p>
“那些鬼玩意太多了,咱們的馬車,恐怕是過不來?!?/p>
這堡子里剩下的那另外幾百頭尸鬼,途中已然是陸續(xù)找到了它們的身影。
剛剛他在墻頭放眼望去,視野所及之處,游蕩的尸鬼就不下數(shù)十頭。
看不到的拐角還不知道藏了多少......
他還細瞧了瞧,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武庫正門外的那處車道,往前十幾丈,就是一處規(guī)模比尋常民宅大了幾圈的巍峨宅邸。
那似乎是原本的高石堡周千戶的府邸所在。
而且,這街上的尸鬼,一部分還不像是普通軍戶尸化來的。
看它們普遍更加魁梧的體型,還有身上殘破卻依舊能分辨的服飾,倒像是周千戶的家丁親衛(wèi)所變。
最棘手的,是尸鬼堆里,還能看見幾個披著扎甲的魁梧‘披甲尸’。
它們頂盔戴甲,行動雖有些遲緩,卻防護超群。
頭盔還保護了它們如今唯一的要害。
只剩下裸露的猙獰面門,還不算是讓活人完全無從下手。
可是,一旦這樣的‘披甲尸’加速跑起來,怕是不好處理。
這些‘披甲尸’的沖撞力,絕對是遠超它們的其它同類。
如非必要,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
李煜沉默了。
許久,他還是放棄了用馬車直接裝運的念頭。
風險太大了。
“走,我們再繞一繞,直接去武庫隔壁的小院?!?/p>
既然如此,那還是走老路。
從記憶中的小院暗門摸進武庫,能穿多少甲就穿多少,然后立刻撤退。
如此方才穩(wěn)妥。
“是,家主?!?/p>
李忠躬身領命。
然后他又回頭,對著幾個屯卒囑咐道。
“你們都跟上,可別掉隊?!?/p>
看過一墻之隔外的那些‘披甲尸’后,李忠這會兒說話都只敢壓著嗓音,生怕驚擾了它們。
他是不懼上陣搏殺不假。
可他也不傻。
看到那些明顯不好惹的敵人,避而不戰(zhàn)才是上策。
真正一根筋的莽夫,在戰(zhàn)陣之上,往往是活不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