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一夜沒睡好,不知是不是因?yàn)橼w宣提前引爆了禮部侍郎的事情,再加上謝長離主查此案,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竟做了一夜的夢。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做夢了,夢醒之后,披著衣裳坐起身,借著昏暗的燈光靠著軟枕,腦子有些亂糟糟的,額角一陣陣抽痛。
就在這時,帳子忽然被掀起來,江泠月抬眼望過去,就見謝長離立在床邊,她驚愕不已,“你怎么在這里?”
謝長離隨手將帳子放下,坐在床邊,看著江泠月一頭的冷汗,眉心緊蹙,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做夢了?”
江泠月下意識的點(diǎn)頭,她看了床頭小幾上沙漏丑時末刻,就在這時眼前遞過來一盞溫茶,她抬頭又看向?qū)γ娴娜恕?/p>
昏暗的燈光下,眼前的人清潤如玉,烏黑的眸子黑沉沉的讓人探不到底,讓他俊朗的氣質(zhì)攏上一層鋒銳。
謝長離見她盯著他的臉如神,眉峰微微一挑,眼中閃過幾分戲謔。
江泠月剎那間回過神,臉色訕訕的,她要跟他她只是走神了,也不知他會不會信。
一低頭,見到他手中的茶盞,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去,輕輕抿了一口,是溫的。
緊繃的身軀慢慢的緩和下來,她又看向謝長離,重新問了一遍,“你不是在書房嗎?”
謝長離見她臉色確實(shí)很不好,面不改色的說道:“書房有點(diǎn)冷?!?/p>
江泠月自是不信,他這樣強(qiáng)壯的身軀還怕冷?微微蹙眉,又問道:“那你回來,怎么睡外面?”
謝長離起身將江泠月抱起來往里放了放,隨后自己脫鞋上來,“見你睡著了,不想驚動你,便想著湊活一夜?!?/p>
江泠月沉默一瞬,她做噩夢起身有了動靜,所以將他驚醒了。
因著謝長離暫時不在這邊睡,他的被子收了起來,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謝長離十分自然的靠近她,將被子一角搭在身上。
江泠月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又找不出錯處,正想著,就聽著謝長離道:“天還早,睡吧。”
江泠月下意識的點(diǎn)頭,謝長離還要去早朝,自己若是再折騰,估摸著他也不用睡了,直接去早朝就成。
江泠月側(cè)身躺下,身邊謝長離也躺了下來。
明明寬敞的床榻,這一刻卻讓她覺得分外擁擠,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動了動身體。
“睡不著?”
江泠月正想著怎么搪塞過去,就見謝長離長臂一伸把她擁進(jìn)懷中,“睡吧?!?/p>
江泠月只覺得臉一紅,她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能再睡半個多時辰就要起了,你乖一點(diǎn)?!?/p>
江泠月:……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江泠月立刻閉上了眼,耳朵貼著謝長離的心口,他強(qiáng)壯有力的心跳傳到她的耳邊,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響,不知不覺的她就睡了過去。
等江泠月睡沉了,謝長離這才睜開眼睛,低頭看去,見她即便睡著了依舊皺著眉頭。
伸手將她的眉心一點(diǎn)點(diǎn)撫平,他的眉心卻微微皺起,她到底為了什么如此心緒不寧。
江泠月醒來的時候,謝長離早沒了影子,若不是床頭小幾上的空茶盞,她以為自己又做了夢。
掀起帳子起身,孟春跟季夏早就在候著,聽到動靜忙進(jìn)來服侍。
“少夫人,您醒了?”
江泠月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季夏問道:“書房那邊的怎么回事?”
季夏一愣,“書房?奴婢不知?!?/p>
江泠月若有所思,然后岔開話題,“大人今日何時走的?”
“寅時二刻就出府了?!?/p>
比往日還早了一刻。
洗漱更衣后,江泠月坐下用早飯,沒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清粥就放下了。
孟春一看有些著急,“少夫人,吃這么點(diǎn)怎么成,每日要忙這么多事情,身體為重?!?/p>
“吃不下,撤了吧。”江泠月擺擺手。
孟春有些著急的看向季夏,季夏使個眼色,然后看向江泠月笑著說道:“少夫人,是廚房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嗎?要不要奴婢讓她們重新擬個菜單送上來?”
“不用,哪有這么麻煩?!苯鲈虏灰詾橐猓皇墙袢諞]什么胃口而已,“昨兒個讓你做的事情可做好了?”
說起正事,季夏跟孟春也不敢在說些別的,季夏將賬冊搬出來,“奴婢讓賬房那邊都核對過了,上面的賬目基本上都沒問題。”又指著旁邊一摞賬冊,“這些是府里的公賬,因府里連辦幾場喪事,公中銀子吃緊,有好些東西都是賒欠的,這賬還沒平?!?/p>
江泠月忙著皮貨的生意,一時間倒是把這些給忘了,看著季夏問道:“公中賬冊上的銀子都沒了?”
“是,國公府今年各莊子還有鋪?zhàn)拥氖找鏇]送來,府里開支大,下個月的月例銀子都不知如何支取?!?/p>
江泠月蹙眉,竟到了這種地步了?
見少夫人蹙眉,孟春在一旁低聲道:“有件事情少夫人還不知道,大夫人掌家時,鋪?zhàn)永锏你y子上半年的早就支出來了?!?/p>
江泠月之前幫著秦氏管家時,就察覺到府里的賬目有些問題,只是那時候太夫人還在,又護(hù)著長房,有些賬冊也到不了秦氏跟她的手中,竟不知府里銀子這么吃緊。
“大人可知道此事了?”江泠月又問道。
“還未跟大人回稟?!?/p>
“夫人那邊知道嗎?”
“夫人說如今少夫人管家,讓少夫人拿主意就是?!?/p>
那就是秦氏知道了,但是不想管。
而且,這么大的窟窿,只怕秦氏也沒辦法收尾,她總不能拿自己的嫁妝往里貼。
畢竟,府里沒分家,還有三房四房在,讓秦氏貼補(bǔ)嫁妝養(yǎng)著別人,換誰誰也不會愿意。
江泠月想起三夫人,又看著孟春說道:“去把三夫人跟四夫人請來,就說我有事相商?!?/p>
她可不是什么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府里到了現(xiàn)在的田地,也該讓她們知道得一清二楚。
總不能有好處的時候往前跑,府里遇到難事了,一個個縮著脖子往后躲。
孟春打起簾子就往外走,季夏見少夫人臉色不好,忙低聲說道:“少夫人,要不要請夫人過來?”
夫人在這里,至少三夫人跟四夫人總不能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