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且不知因著自己幾句話,讓榮衍跟趙宣之間起了爭執(zhí),她眼下正在準(zhǔn)備自己大婚的事情。
小院子里整日人來人往熱鬧起來,孫氏往來最勤快,因著自己婆婆得罪了這個堂妹,她這個做堂嫂的就要多出些力,好把關(guān)系轉(zhuǎn)圜回來。
孫氏也發(fā)現(xiàn)了,江泠月的性子吃軟不吃硬,自家跟三叔家早先做事情也太過分,以至于堂妹怨氣很重。
三叔那邊有江勤這個堂弟在,與江泠月的關(guān)系緩和的很快,江勤自打江泠月從開元寺回來,幾乎長在那邊,有時候忙的晚了,就在那邊睡了。
江泠月還讓人給他收拾了房間出來,這樣的待遇江家其他人一個都沒有,便是江勤的親哥江益都沒有。
一臺臺的嫁妝填滿了庫房,說是庫房,就是把閑置的屋子收拾出一間用,因著地方小,箱子都是摞起來的,箱子外貼滿了條子,記著里面裝了什么東西。
孫氏做事精細(xì),不止箱子上貼了條子,對應(yīng)的箱子做出的嫁妝冊子也很仔細(xì),每一樣?xùn)|西,質(zhì)地,花色,大小,用處規(guī)整的清楚分明。
且孫氏做事認(rèn)真不邀功,不像是她的婆婆急功近利,做一分要夸十分,她是做十分只說三分的人。
江泠月上輩子管過后宮,料理些嫁妝不算大事,但是孫氏這一手本事著實(shí)讓她刮目相看。
難怪孫氏與高氏的關(guān)系不怎么好,這樣的兒媳婦遇上高氏那樣的婆婆,著實(shí)過不到一起去的。
也就是孫氏出身好,自己立得住,娘家能撐腰,高氏才能稍微安分幾分,這要是性子弱一點(diǎn)的,高氏早就騎到頭上去了。
“妹妹,嫁妝冊子都在這里了,我重新謄抄了一遍做了冊子,你瞧瞧行不行?”孫氏拿著一本厚實(shí)的大紅冊子進(jìn)了門笑著對江泠月開口道。
院子里,江勤正帶著兩歲的小侄子江望玩兒,江望是孫氏跟江城的長子。
江泠月將手頭的針線放下,起身迎孫氏進(jìn)來坐下,笑著說道:“有勞嫂子,讓你忙了這么多天?!?/p>
孫氏爽快的笑道:“自家人應(yīng)該的?!闭f著把嫁妝冊子遞過去,“我讓人買了這種厚實(shí)的大紅灑金的紙做成冊,一來喜慶,二來送去定國公府那邊也場面?!闭f著又拿出一本平日做賬用的賬冊,“這一本給妹妹壓箱底對賬用的,冊子上的東西一模一樣,等大婚時人多手雜,萬一有個閃失,還有這一本?!?/p>
大戶人家做事一向周到,她當(dāng)初嫁人時,她母親也是聽人說世家大族都有這樣的習(xí)慣,就悄悄地跟人學(xué)了。
江泠月有點(diǎn)驚訝,她知道孫氏想跟她打好關(guān)系,不想因?yàn)榻懮品蚱迣λ龅氖虑?,遷怒他們小夫妻,故而自從備嫁開始,孫氏就很積極幫著她打理這些雜物。
但是,面上做的風(fēng)光,不如事情做的用心。
“嫂子用心了,如此一來,我心里也有底了?!睂O氏不這樣做,江泠月本也打算等過一兩天再讓孟春跟季夏謄抄一份壓箱底備用。
但是孫氏做了,江泠月心情就還挺復(fù)雜。
本來只是互相扶持轄制利用的關(guān)系,孫氏與她往來總有私心,但是也用了幾分真心,江城這個大堂兄到如今也只來見了她兩回,相比之下孫氏這就難得了。
“嫁衣已經(jīng)繡了一半,昨日我去金織坊看了,繡娘的手藝很不錯,用的金銀線也都是金織坊自己做出來的,不是外頭那種貨色。回頭等嫁衣繡完,會送來讓你試一試看看尺寸合不合適,要不要改?!?/p>
“除了嫁衣,被面,枕巾,蓋頭,四季衣裳,手帕,荷包,扇套等物都是從金織坊定的,因著要的急,價錢要稍貴一些?!睂O氏說到這里看著江泠月面色一哂,“咱們自家尋常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也只有年節(jié)時才從繡坊定做,不過也不會去金織坊這樣的繡坊,故而與那邊沒什么交情?!?/p>
江泠月聽懂了,江家小門小戶,家里只有一個江城在五成兵馬司做吏目,以他的月俸,想要供著一家子去金織坊這樣頗有名氣的繡坊做一年四季的衣裳,著實(shí)做不起。
甚至于,以江家的地位,若不是江泠月與謝長離定了親,她這單生意金織坊都不會接。
見江泠月并沒有生氣的意思,孫氏心頭微微松口氣,接著又說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尋常用的大件小物,找木匠定做來不及,只能買成品,還有你的金銀玉器都要備著,金樓那邊已經(jīng)定做了今年最新的式樣,只不過玉器的話,只能妹妹自己去挑。”
找工匠定做也是來不及,而且要買原料還要給工錢,一來原料大戶人家都是年年尋摸著準(zhǔn)備,她們這樣上來就買的,也很難買到好的,而且手藝好的工匠工錢也高。
一來工期長,二來價錢高,即便是江泠月手里有些銀子,孫氏也不能給她亂花,還要留下壓箱銀子,故而處處都要節(jié)省。
孫氏的賬目清清楚楚,給她講的明明白白,沒想著借著買嫁妝從中賺些利錢,江泠月是真的有些意外。
孫氏見江泠月沒有任何不悅,心頭松口氣,定定神,看著她輕聲道:“最近的流言妹妹也聽說吧?你別怪我這個做嫂子的多嘴,還是要提前想好怎么應(yīng)對才是。”
江泠月心思一轉(zhuǎn),就道:“嫂子說的是嫁妝的事情?”
定國公府那邊不知怎么傳出消息,說江泠月嫁妝豐厚,不輸長房大少奶奶汪氏。
不用想,都知道這種話肯定是秦氏放出來的,秦氏跟嫂子焦氏別苗頭,還想著用她壓汪氏一頭,這門還沒進(jìn)去,家里頭倒是先備著打仗了。
“不用管?!苯鲈聣焊鶝]放在心上,她又不是傻子,還沒進(jìn)門就先跟長房別苗頭,落在別人眼中只會嘲諷她小人得志多猖狂。
孫氏見江泠月這話說的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心里對她的觀感又有了些不一樣。
這樣果斷強(qiáng)硬的性子,甚至于絲毫不在乎未來婆婆的看法,只能說明一件事情,謝指揮使很看重她,她有底氣。
這就好,有丈夫護(hù)著,嫁過去日子也能好過些。
“還有件事情……”孫氏猶豫一二還是低聲開口,“妹妹可知,最近有人登門給江益說親?”
江泠月還真不知,但是瞧著孫氏的樣子,這親事怕是不妥啊。
她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嫂子,媒人提的哪家的姑娘?”
就怕是沖著她來的,若是禍害江益,這可不行,江益她是準(zhǔn)備培養(yǎng)的后路,誰也不能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