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看著謝燕菲眼中的痛苦與掙扎,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她能理解謝燕菲的擔(dān)憂,焦氏如今瘋癲,毫無自保之力,謝燕菲遠(yuǎn)嫁,鞭長莫及,自然會胡思亂想,生怕母親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苦。
“大姐,”江泠月放緩了聲音,語氣真誠,“我知你心中所憂,你怕大伯母神志不清,無人真心照料,甚至……會有人因舊怨慢待于她,是嗎?”
謝燕菲猛地抬頭看向江泠月,沒想到她竟如此直接地戳破了自己的心事,眼圈瞬間紅了,嘴唇哆嗦著,最終化作一聲哽咽,默認(rèn)了。
江泠月輕輕搖頭,正色道:“大姐,大伯母如今這般境況,過往恩怨,便已了結(jié)。我不會,也不屑于為難一個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p>
謝燕菲一聽便知江泠月誤會了,忙道:“二弟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知道你管著這么大一個家很辛苦,我是怕下人欺上瞞下,不是疑心你,我回來這幾日,也聽說了些事情,知道你是個正派的人?!?/p>
江泠月沒想到謝燕菲會這樣說,倒是有點(diǎn)意外,她知道謝燕菲的脾性,不太好相處,又很要強(qiáng),聽到這話笑了笑,便道:“我知道你的擔(dān)憂,你看這樣行不行,將大伯母送到自己的莊子上,周圍服侍她的也都是大伯母自己的人,我定期讓人往那邊跟大伯母送份例?!?/p>
說到這里,江泠月看著謝燕菲,“這樣的話,太醫(yī)給大伯母治病方便,大伯父也容易松口,又能全了大姐的一片孝心?!?/p>
謝燕菲怔怔地看著江泠月,見她目光清正,言辭懇切,不似作偽,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稍稍松動了幾分。
她知道,以江泠月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和謝長離對她的回護(hù),根本沒必要騙自己。
若是這樣的話,服侍母親的都是焦家的陪房,忠心自不必說,母親瘋了,這些人的身契捏在她手中,也不敢對母親不盡心。
莊子上地方大,也不用母親困在小院子不得舒心,許是過個一年半載,母親就能好了呢?
她從母親給她的信中,便知道這個二弟妹是個極聰明也有手腕的人,原以為與她談條件會很不容易,沒想到她居然主動為自己鋪平了路。
謝燕菲思緒復(fù)雜難言,眼眶越發(fā)的紅了,自從她得了消息趕回京城,心里就憋著一口氣,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來。
她沉默良久,終于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沙?。骸岸苊茫嘀x你?!?/p>
“一家人,不必言謝。”江泠月溫聲道,“大姐一片孝心,天地可鑒。將大伯母接走,于禮不合,況且對袁家不好交代。留在京城,至少有熟悉的環(huán)境,太醫(yī)也能定時診脈。待他日若尋到醫(yī)術(shù)更高明的良醫(yī),再接去診治也不遲?!?/p>
況且,謝燕菲來一趟就把焦氏接走了,外頭的傳言只會更難聽,定國公府的聲譽(yù)怎么辦?
所以,于公于私,江泠月都不可能讓謝燕菲把焦氏在這個節(jié)骨眼接走。
再說,她也不至于為難一個瘋了的人。她雖不是個好人,可也不是個惡人。
謝燕菲徹底被說服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于沖動和理想化。她站起身,對著江泠月鄭重地福了一禮:“二弟妹,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母親……就拜托你了?!?/p>
江泠月側(cè)身避過,扶住她:“大姐快別如此,安心養(yǎng)好身子,便是對大伯母最大的寬慰了?!?/p>
謝燕菲第二日就要離開了,離開前,她又提了一個要求,想去見汪氏一面。
江泠月也沒阻攔,就道:“我派車送你過去?!?/p>
汪氏跟長房之間的恩怨,江泠月不想摻和,謝燕菲見汪氏做什么,她也不問。
謝燕菲沒有拒絕,她讓丈夫陪著她坐車去了關(guān)押汪氏的莊子,回來時天都黑透了。
江泠月讓人備好了明日給謝燕菲帶走的土儀,知道他們夫妻回府也只點(diǎn)點(diǎn)頭,其他的一句也沒多問。
第二天一早,謝燕菲跟袁逢辰就要離開,江泠月跟謝長離送他們離開。
袁逢辰與謝長離在前面話別,謝燕菲上馬車之前看著江泠月說道:“二弟妹,汪氏怕是也活不久了,等她死后,就把她埋在莊子外的山腳下吧?!?/p>
江泠月驚訝不已,這是不許汪氏進(jìn)謝家祖墳的意思?
她想了想,看著謝燕菲說道:“大姐,這件事情還要大伯父做主?!?/p>
“我已經(jīng)與父親說過了,父親也答應(yīng)了。”謝燕菲見江泠月蹙著眉頭,默了默又加了一句,“這也是汪氏的意思?!?/p>
江泠月一愣,謝燕菲沒有再說什么就上了馬車,那邊袁逢辰也翻身上了馬,一行人緩緩離開。
送走謝燕菲,江泠月總算是徹底放松下來。
她轉(zhuǎn)身,看向身邊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謝長離,陽光透過云層灑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淺金。
二人并肩往回走,路上江泠月說了謝燕菲對汪氏的安排,她側(cè)頭看著謝長離,“我想著這不是一件小事,你最好是問問大伯才好?!?/p>
謝長離淡淡的點(diǎn)頭,長房那些污糟事兒,他實(shí)在是不想提起,不過汪氏既然撐不了多久,確實(shí)要安排好。
“好,回頭我問過大伯再與你說。”
江泠月頷首,隨即又說了一句,“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把大伯母送到莊子上,這也是與大姐商議過的……”
她把與謝燕菲說的事情仔細(xì)說了一遍,謝長離看向江泠月。
“看什么?”江泠月有些莫名的看著他。
謝長離只是沒想到江泠月居然這么拿得起放得下,當(dāng)初焦氏明里暗里沒少針對她,如今竟然還愿意管她的事情,將她安置妥當(dāng)。
“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大伯那邊我去說?!?/p>
謝長離這話正是江泠月想要的,兩人真是越來越有默契了。
謝長離是個做事干脆利落的人,當(dāng)天下午就帶著人把焦氏送去莊子上,只不過大老爺也跟著去了。
江泠月知道后心思挺復(fù)雜的,即便是焦氏將大老爺傷得這么重,這種時候,他還愿意陪她一程,也算是難得有情有義的人了。
定國公府的事情好容易忙出個頭,楊東白回來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讓江泠月精神一震,整個人都輕松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