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正要回話,就聽到外頭傳來了腳步聲,緊跟著季夏掀簾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匆忙和凝重。
“姑娘,打聽到了?!奔鞠念櫜簧洗瓌驓猓⒖陶f道,“外頭都在傳,鎮(zhèn)國公夫人似乎……似乎松口了?!?/p>
江泠月心一沉:“仔細說?!?/p>
“是。聽說鎮(zhèn)國公夫人昨日去了一趟城外的靜心庵,說是為府中祈福,但有人瞧見,她身邊的心腹媽媽私下里見了榮朔的那個外室柳氏。
具體說了什么不知道,但今日就有風聲出來,說國公夫人仁善,不忍血脈流落在外,愿意給柳氏一個名分,接她和孩子進府。”
江泠月的手指倏地收緊,指甲掐進了掌心。
果然如此!
鎮(zhèn)國公夫人為了保住兒子的地位和爵位,選擇了最明智的方式……妥協(xié)。
一旦柳氏和那個孩子名正言順地進了府,這樁丑聞就會慢慢從鎮(zhèn)國公府蓄養(yǎng)外室的丑聞,轉變?yōu)楦唛T大戶里一樁尋常的風流韻事,最多添上幾句主母大度的稱贊。
時間一長,誰還會記得這件事情,等于對鎮(zhèn)國公沒有什么損傷。
“榮衍呢?他就沒說什么?”江泠月沉聲問道。
那個驕傲的少年,能忍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分走父親的關注,甚至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
季夏搖搖頭:“這個奴婢無能沒能打聽到,不過,這兩日小榮大人聽說告了病假,并未前往衙門當差?!?/p>
病假?江泠月冷笑,只怕是鎮(zhèn)國公夫人強行壓下了,怕兒子怒急之下做出什么不妥當?shù)氖虑?,索性把人關在府里,榮衍再清傲,終究拗不過他的母親,更拗不過整個家族的利益。
“姑娘,那現(xiàn)在怎么辦?”孟春看著江泠月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泠月沒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邊,看著庭院中開始凋零的花木,心情自是不好,難道就要這樣功虧一簣?
不,她不甘心。
鎮(zhèn)國公夫人想息事寧人?沒那么容易。
她轉過身,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季夏,你讓燕大人想辦法……把柳良娣當初進東宮是趙宣暗中所為的消息透給大皇子府的人。”
季夏和孟春都是一愣。
“姑娘,這……”季夏眼睛一亮,“這豈不是要打起來?”
“是啊,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柳良娣可是大皇子的心上人,雖說做不了大皇子妃,聽說大皇子是想要迎她進門,請封她為側妃的。”
季夏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大皇子若知道真相,肯定會新仇舊恨一起報,讓鎮(zhèn)國公府更加難堪!”
“沒錯?!苯鲈曼c頭,“只要大皇子插手,這潭水就休想輕易澄清。鎮(zhèn)國公夫人想快刀斬亂麻,我偏要讓她這刀斬不下去!讓趙宣也跟著焦頭爛額!”
“是,姑娘,奴婢這就去辦!”季夏精神一振,立刻領命而去。
孟春看著江泠月,眼中帶著欽佩,但也有一絲擔憂:“姑娘,如此一來,會不會把大皇子也徹底得罪了?”
江泠月淡淡道:“得罪?大皇子與趙宣本就是死敵,我們對付趙宣,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幫大皇子對付政敵。他此刻只會樂見其成,甚至推波助瀾。至于以后……等趙宣倒了,再論其他不遲。”
與此同時,五皇子府書房。
趙宣聽著心腹的回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確實如此,靜心庵的線人也證實了,鎮(zhèn)國公夫人見了那楊氏。府里已經(jīng)開始悄悄準備偏院,看樣子,接他們進門是遲早的事?!?/p>
趙宣面色微霽,他知道這件事情舅母受委屈了,但是眼下形勢對舅舅不好,也只能暫且忍耐一二。
就在這時,另一名侍衛(wèi)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宣的腳步猛地頓住,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你說什么?大皇子府的人,在暗中打聽楊氏母子?”
“是,我們的人發(fā)現(xiàn)有些生面孔在那邊轉悠,暗中跟著發(fā)現(xiàn)跟大皇子府的人有關系?!?/p>
趙宣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冰冷的,帶著殺意的笑容。
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那個好大哥,果然像聞到腥味的鯊魚一樣撲過來了。
舅母想息事寧人,大皇子卻想借題發(fā)揮,把事鬧得更大,最好能一舉將鎮(zhèn)國公府和他趙宣都拖下水。
這局面……險惡,但也并非沒有操作的空間。
“讓我們的人撤回來,不必再緊盯著楊氏那邊了,只需遠觀,確保他們別突然‘消失’就行?!壁w宣下令道,語氣冰冷。
“是?!笔绦l(wèi)接令轉身快步離開。
趙宣沒想到大皇子的消息這么快,這是想借著楊氏母子扳倒舅舅不成?
他倒是想得美。
趙宣自然不能任由大皇子得逞,鎮(zhèn)國公府若是到了,就等于斷他一臂。至于楊氏母子,過了風頭再處置他們讓舅母開心便是。
趙宣又想起一直沒動靜的榮衍,越發(fā)覺得頭疼,現(xiàn)在是舅母把他拘在府里,若是等他出門,不知又會鬧出什么來。
趙宣索性換了衣裳去鎮(zhèn)國公府走一趟,他這個表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清傲,眼里不容沙。
如今朝中形勢對他不是很有利,他不能讓自己后院起火,鎮(zhèn)國公府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江泠月所為,這一刀精準的扎進了他的短處。
想起江泠月,趙宣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看,上一世他們做了那么久的夫妻,知道彼此最大的大短處,她下起手來是真的狠啊,一點夫妻情分也不念。
趙宣鐵青著一張臉坐上車往鎮(zhèn)國公府去,另一邊謝長離從天策衛(wèi)也回了定國公府。
知道江泠月讓人給大皇子遞了消息,還是有點驚訝的。
“你這樣做,趙宣一定會起疑心?!?/p>
“那就起好了?!苯鲈驴粗x長離莞爾一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他知道了?!?/p>
她最害怕的不是趙宣知道她做了什么,她之前最怕的是自己重生這個秘密謝長離不知道。
如今,謝長離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已經(jīng)沒什么可怕的。
謝長離一愣,隨即眉眼溫和下來,笑著說道:“確實不用怕,大皇子知道也好,我再給他加把火。”
他們夫妻同心,自是關山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