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媽媽心中嘆息,知道夫人這口氣是咽不下去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勸道:“夫人,話雖如此,但太夫人一向看重規(guī)矩禮法,長幼有序是世家立足的根本?!?/p>
說到這里小心翼翼打量著夫人的神色,又慢慢勸道:“大少爺雖是白身,但畢竟是嫡長孫,這身份擺在那里。若是二少爺?shù)幕槭屡艌鲞h(yuǎn)遠(yuǎn)越過他去,只怕不僅太夫人那里不好交代,老太爺肯定也不會點(diǎn)頭的,傳出去……外頭人也會說咱們二房不知禮數(shù)仗勢欺人,對二少爺?shù)墓俾暸乱灿械K?!?/p>
秦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的兒子,年紀(jì)輕輕便已是天子近臣,權(quán)柄在握,憑什么要屈居一個病秧子之下?
“難道就這么算了?”秦氏嗤笑一聲,“讓我兒受這等委屈?休想!”
方媽媽眼珠一轉(zhuǎn),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夫人,太夫人護(hù)著大夫人不肯點(diǎn)頭,若是讓二老爺去尋老太爺,說不定會有轉(zhuǎn)機(jī)?!?/p>
秦氏聞言,神色微微一動。
她緩緩?fù)鲁鲆豢跐釟?,臉上重新掛上了矜持的貴婦笑容,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為了兒子,想來二爺也愿意去試試的?!?/p>
“夫人說的是?!狈綃寢屝χ畛?,“只是,夫人,這件事要不要跟二少爺知會一聲?”
秦氏漫不經(jīng)心道:“他當(dāng)差已經(jīng)很辛苦,這種小事就不要讓他費(fèi)心了?!?/p>
讓兒子插手?
只怕那江泠月喜歡什么,他就弄什么,養(yǎng)這么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真是夠糟心的。
方媽媽瞧著夫人面色不好不敢再勸,心里卻覺得夫人還是轉(zhuǎn)不過彎兒來,這會兒面子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大夫人跟大少爺看笑話才好。
但是夫人跟大夫人針鋒相對這么多年,一心想要二少爺?shù)幕槭聣捍笊贍斠活^好揚(yáng)眉吐氣,她故意提起二少爺,也是想夫人能稍微有些顧忌,顯然夫人不打算讓二少爺插手。
方媽媽心中發(fā)愁。
秦氏越想越覺得生氣,換了一身衣裳就往太夫人那里去了。
太夫人午睡剛醒,瞧著秦氏風(fēng)風(fēng)火火過來,笑盈盈的開口,“怎么這會兒來了?”
秦氏給太夫人請安問好,這才笑著說道:“兒媳也是頭一次辦婚事,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讓人笑話,這才想請母親幫著掌掌眼?!?/p>
太夫人微微頷首,抬眼看著秦氏不疾不徐開口,“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是第一次辦婚事,前有車后有轍,跟著規(guī)矩走就是。”
秦氏那點(diǎn)小心思根本藏不住,太夫人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她不會同意的。
偌大一個家族,若是沒了規(guī)矩,那就完了。
長庚是身體不好,只有個女兒沒有兒子,但是他還活著,那就是這個府里的嫡長孫。
長離確實(shí)有出息,又身居高位備受皇帝看重,那他在這府里也是做弟弟的,就得守規(guī)矩。
秦氏聽著太夫人這話,臉上的笑容都繃不住了,強(qiáng)壓著火氣,擠出一抹笑容道:“娘,長離如今可是天策衛(wèi)指揮使,他的婚事想必前來喝喜酒的同僚不少,跟長庚那會兒可不一樣?!?/p>
謝長庚不過是個白身,命好占了個嫡長孫的名分,如今定國公府的風(fēng)光是自己兒子帶來的,憑什么兒子的婚事不能大辦?
“不管在外是多大的官,在這個家里,他就是弟弟,沒有越過哥哥的道理?!?/p>
太夫人一錘定音。
……
江泠月自是不知定國公府的事情,她去天工閣買些首飾給自己準(zhǔn)備些嫁妝,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一個老熟人。
云綰秋。
再見云綰秋,江泠月心情十分平和。
她恨趙宣,卻不怎么恨云綰秋,若無趙宣的默許,云綰秋不敢對她不敬。
云綰秋在她眼里,不過是個跳梁小丑。
上輩子,趙宣出事,云綰秋不見了蹤影,后來趙宣再見她,她只哭著說當(dāng)初家里人將她關(guān)了起來,她才沒能去見他,沒能陪著他一起圈禁。
云綰秋又說,她對他深情不移,故而一直未嫁等著他。
云綰秋確實(shí)沒嫁人,但是未必是等趙宣。
趙宣心里未必不明白,只是他不想明白。
云綰秋最近日子過得不好,當(dāng)初趙宣被指婚,定的是江尚書的女兒,她爹爹腦袋上只剩個爵位,手里沒有半點(diǎn)實(shí)權(quán),淑妃還活著時根本瞧不上她,五皇子妃的位置她是得不到的。
她費(fèi)盡心思靠近五皇子,與他有了私情,原想著皇子妃她坐不上,側(cè)妃的位置肯定收入囊中。
以她跟五皇子的情分,就算是江家女做了皇子妃又能如何,誰有寵愛,誰先生下長子才是最重要的。
偏淑妃暴斃,五皇子被圈禁,這門親事她自然不能要了。
趙宣被圈禁前讓人給她送了封信,她只看了一眼就燒了,人都被關(guān)了,給她送信做什么。
他要是真喜歡她,就不該再連累她。
她沒有回信,甚至都沒去見趙宣一面。
哪想到短短時日五皇子就翻身了,趙宣被放出來那日,她心就提了起來,信寫了一封又一封,但是趙宣一直不見她。
云綰秋急了。
后來她才知道,趙宣不肯見她,是因?yàn)樗矚g上了一個民女,知道趙宣接連數(shù)次主動接近那女子,她慌了。
云綰秋也是沒了辦法,這才想著來看看江泠月到底是什么人物,不僅將五皇子迷的暈頭轉(zhuǎn)向,竟還要嫁給謝長離!
第一眼看到江泠月,她坐在堂中,身邊圍繞著七八個人,面上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首飾,身邊的婢女一個捧著鏡子,一個拿著首飾在她發(fā)髻旁比劃著。
云綰秋瞧著這一幕,就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雖是伯府的姑娘,但是家道中落,她雖是嫡出的,但是身邊服侍的人算上粗使的婆子,也不過三四個。
江泠月不過一個民女,連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只因搭上了謝長離,野雞變鳳凰。
江泠月將鬢邊的金釵拿下,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進(jìn)門來的云綰秋。
她這輩子與云綰秋沒有交集,自是不應(yīng)該認(rèn)識,江泠月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目光,指著桌上的幾個錦盒,“這些都包起來。”
掌柜的滿面笑容,“江姑娘可還看看別的,店里還有一套新來的紅珊瑚做成的首飾,新娘子用最合適了。”
“掌柜的,這位姑娘可是要嫁給謝指揮使的,難道一套紅珊瑚的首飾還買不起?你這是瞧不起謝大人?”
云綰秋的聲音一出,江泠月就知道她要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