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一道人影連滾帶爬,正朝著黑風(fēng)寨的方向狂奔。
他身上穿著山匪的衣服,臉上滿是塵土和“驚恐”,跑得踉踉蹌蹌,好幾次都差點被腳下的樹根絆倒,模樣狼狽到了極點。
這人自然就是李萬年。
他一邊跑,一邊用【鷹眼】觀察著前方。那幾個僥幸逃生的山匪,包括絡(luò)腮胡頭目在內(nèi),已經(jīng)先他一步?jīng)_回了寨子。
黑風(fēng)寨的寨門建在兩座山壁之間,地勢險要,只有一條陡峭的山路可以通行。
寨門上,幾個手持弓弩的匪徒正警惕地注視著下方。
當(dāng)他們看到李萬年這副屁滾尿流的樣子時,不但沒有盤問,反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其中一個還朝著下面喊了一句:“又一個逃回來的!快開門讓他進來!”
顯然,絡(luò)腮胡頭目帶回去的消息,已經(jīng)讓整個山寨都知道他們今天在山下吃了大虧。
李萬年埋著頭,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避免暴露自己不一樣的嗓音。
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寨門。
一入山寨,眼前的景象讓李萬年心中微微一凜。
與他想象中那種亂糟糟的土匪窩不同,黑風(fēng)寨的內(nèi)部規(guī)劃的竟有幾分章法。
道路兩側(cè)的房舍雖然簡陋,但排列整齊,寨中隨處可見一隊隊巡邏的山匪。
這些山匪步伐沉穩(wěn),眼神警惕,身上帶著一股子軍伍才有的悍勇之氣,絕非尋常流寇可比。
看來那個獵戶趙老哥的情報沒錯,這黑風(fēng)寨的匪首“黑旋風(fēng)”,十有八九是行伍出身,而且還是個懂練兵的狠角色。
李萬年不敢多做停留,他低著頭,模仿著其他山匪的樣子,腳步散亂地在寨子里穿行。
他沒有固定的目標(biāo),只是憑著感覺,朝著寨子最中心,看起來守衛(wèi)也最森嚴(yán)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將周圍的地形、建筑布局、巡邏路線,全部默默記在心里。
很快,他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坪地上。
坪地中央,是一座比周圍所有建筑都要高大宏偉的木制廳堂,門口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聚義廳”三個大字。
兩名氣息彪悍的匪徒,手持鋼刀,分列站在聚義廳門口兩側(cè)。
這里,無疑就是黑風(fēng)寨的核心所在。
李萬年溜到聚義廳側(cè)方的一個角落處,一靠近,就聽到廳內(nèi)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聲音雄渾,震得人耳膜發(fā)麻。
“廢物!一群廢物!”
“老子派了二十五個人下山,就為了截殺一個被軍營排擠的老兵!你們倒好,死了十幾個,剩下的跟喪家之犬一樣逃回來,還跟老子說什么林子里有鬼?!”
“鬼你媽的頭!老子在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時候,怎么沒見過鬼?!”
緊接著,是絡(luò)腮胡頭目帶著哭腔的辯解聲:
“大當(dāng)家,真的……真的有鬼??!那家伙就像個影子,我們還沒看不到他,兄弟們就一個個倒下了……”
“閉嘴!”
黑旋風(fēng)的怒吼再次響起,
“老子不管你們碰上了什么,這筆買賣算是砸了!”
“王老虎那個混蛋給了老子一百兩銀子,就是要那個老兵的命!”
“現(xiàn)在人沒死成,老子還得折進去這么多個兄弟,這他媽叫什么事!”
聚義廳外,李萬年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王老虎,一百兩銀子。
好,很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這么值錢。
李萬年確認(rèn)了匪首黑旋風(fēng)就在廳內(nèi),也徹底證實了王老虎與山匪勾結(jié)的齷齪交易。
他沒有在原地過多停留,轉(zhuǎn)身快步離開,準(zhǔn)備摸到這個土匪頭子的臥室里去看看。
根據(jù)建筑的布局判斷,匪首的臥房,很可能就在這附近。
果然,他在聚義廳側(cè)后方,找到了一間獨立的小院,院門口同樣有兩名山匪看守。
李萬年沒有硬闖,他繞了一圈后,找到了個最好翻墻的地方,悄無聲息地翻過院墻,潛入了小院之中。
院內(nèi)陳設(shè)簡單,沒有人在,李萬年目光迅速掃過院子里的三個房間,最終視線落在最大的那個房間上。
李萬年腳步輕巧的摸了過去,然后試探的推了推房門,結(jié)果房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這小院還真是外緊內(nèi)松啊。
李萬年將房門的縫隙開大,隨后溜了進去,順手關(guān)上房門。
進屋后,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房間布局,最終視線停留在了床頭一個上了鎖的木箱上。
但凡是上鎖的箱子,里頭肯定有好東西。
李萬年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一柄小刀,用刀尖對準(zhǔn)鎖孔,微微發(fā)力一撬。
“咔噠。”
一聲輕響,鎖被撬開了。
李萬年打開箱子,隨后眼前一亮,心里直道:發(fā)財了。
只見箱子里面除了擺放著幾封書信外,還有不少的金銀財物。
李萬年翻看了一下,金多銀少,加起來應(yīng)該有五六百兩銀子的樣子。
除此之外,最下方還壓著幾張銀票,都是百兩銀子一張的,總共有五張。
也就是說,光是這個箱子里的財物,就有一千多兩銀子。
這甚至可能還不是土匪頭子的全部家當(dāng),只是其中一個最方便拿取的家當(dāng)。
李萬年沒有再繼續(xù)尋找的打算,而是將這些財物收進隨身空間后,將那些書信展開一一看了一下。
很快,李萬年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其中一份信中,正有王老虎寫給黑旋風(fēng)的信,里面詳細(xì)說明了清剿計劃,并指明要殺的目標(biāo)就是他李萬年。
承諾事成之后,除了送他一百兩銀子外,還會想辦法賣給黑風(fēng)寨一批淘汰的軍械。
李萬年心中冷笑:難怪這么舍得,原來左手付完銀子,右手就能得到新的銀子啊。
收起信件后,李萬年沒有在這里過多停留,悄無聲息地原路返回,離開了小院。
證據(jù)已經(jīng)到手,還平白得了一大筆錢,接下來,就該好好感謝一下黑風(fēng)寨了,得送上一份大禮。
他身影,朝著山寨后廚的方向而去。
……
山寨的后廚,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幾十個伙夫光著膀子,大聲吆喝著,忙著準(zhǔn)備幾百號人的晚飯。
濃郁的飯菜香氣和嗆人的油煙味,彌漫在空氣中。
李萬年如同一個透明的影子,在后廚外圍游走。
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廚房角落里,那幾口用來儲水的大缸。
所有的淘米、洗菜、做飯用水,都從這里取。
他發(fā)動【斂息術(shù)】,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趁著一個伙夫轉(zhuǎn)身去拿柴火的間隙,身形一晃,閃到了水缸后面。
他從隨身空間里拿出陸青禾給他的那個陶瓷瓶。
閉住口鼻,打開瓶塞,將里面白色的毒粉,悄無聲息地抖進了每一口水缸之中。
斷腸草混合而成的劇毒粉末,入水即化,無色無味。
做完這一切,他又閃身而出,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個呼吸,沒有驚動任何人。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摸到了山寨唯一的那口水井旁,將剩下的毒粉全部倒了進去。
雙重保險,天衣無縫。
做完這一切,李萬年找了個無人注意的柴房,靜靜地等待著。
臉上的面具,效果正在緩緩消退,他的容貌,重新變回了那個四十歲的壯漢模樣。
一個時辰后。
“開飯咯!”
隨著一聲悠長的吆喝,山寨里徹底熱鬧了起來。
結(jié)束了一天操練的山匪們,罵罵咧咧地涌向了露天的飯場,排隊打飯打菜。
李萬年躲在暗處,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他們大口地扒拉著米飯,快速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大碗地灌著菜湯。
很快。
第一個山匪的笑聲,卡在了喉嚨里。
他手里的碗,“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他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雙眼暴突,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呃……呃……”
他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這,只是一個開始。
“??!我的肚子!”
“好痛!飯……飯里有毒!”
“救命……救命??!”
恐慌和慘叫,如同瘟疫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飯場。
成片成片的山匪,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整個黑風(fēng)寨,在短短幾十個呼吸的時間里,從一個喧鬧的軍營,變成了一個哀嚎遍野的人間地獄!
李萬年從柴房里走了出來,提著刀,慢悠悠地走向聚義廳。
沿途,到處都是在地上翻滾、掙扎的山匪。
他們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聚義廳內(nèi)。
大當(dāng)家黑旋風(fēng),正和幾個心腹頭目在開小灶。
他們吃的飯菜,自然比外面的普通山匪要好得多。
但,用的水,卻是一樣的。
當(dāng)李萬年踹開大門走進去時,黑旋風(fēng)正捂著肚子,痛苦地趴在桌子上,臉色發(fā)紫。
他抬起頭,看到李萬年這張完全陌生的臉,瞳孔猛地一縮。
“你……你是誰?”
李萬年沒有回答。
他只是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山大王。
隨后手起刀落。
“噗嗤!”
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在地,那雙眼睛里,還凝固著恐懼與不甘。
李萬年彎腰,撿起那顆溫?zé)岬念^顱,心念一動。
唰!
頭顱憑空消失。
他轉(zhuǎn)身,看了一眼這滿地狼藉的黑風(fēng)寨,臉上沒有半點波瀾。
見過的死人多了,也就漸漸的對生命失去了最基本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