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下旬，公示結束，衛(wèi)江南在省委組織部干部二處龐處長的陪同下，前往大義縣上任。二十八歲的正職縣長，全省獨一份。新縣長上任，無人迎接，估計也是全省獨一份。是的，大義縣那邊，對于衛(wèi)縣長到任，沒有任何反應。通常情況下，新縣長赴任，哪怕縣委那邊沒什么動作，縣政府辦公室，是一定要有動作的。正常來說，最少要有一位副縣長，帶著縣府辦的主任，提前一天，到省城來迎接衛(wèi)縣長。至不濟，縣府辦主任必須要來的。當初衛(wèi)江南去羅平當公安局長，好歹縣公安局政委羅寶才還親自到市里來迎接了呢。雖然他主要是迎接政法委書記廖亞軍，名義上，也迎接了衛(wèi)局長，不是嗎？結果這次倒好，大義縣政府，毫無動靜。縣府辦主任不要說親自到省城來迎接衛(wèi)縣長，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打過。不用說，這就是下馬威。誰給的呢？肯定不是縣府辦，而是吳東杰。并且這種事吧，吳東杰一定要有明白無誤的指示，縣府辦那邊，才會毫無動靜。否則，哪怕硬著頭皮，縣府辦主任也得跑這一趟。小普桑里，開車的趙玉冷笑著說道：“人家都是給的下馬威，大義縣那邊，直接給上馬威??！”與蘇若曦并肩坐在后排的衛(wèi)江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仔細想想，趙玉這個話，還真有道理呢。下馬威下馬威，總歸要到了地頭，老爺下了馬，棍棒才打過來。今兒個，大義縣是在衛(wèi)縣長還沒上馬的時候，棍棒就打過來了。本來吧，省委組織部有派車，并不需要衛(wèi)江南把自己的小普桑開過去，但趙玉和他隨行，到了大義之后，趙玉也需要有一個車才方便，索性便自己開車過去。是的，趙玉已經獲得了蘇若曦的認可，同意她給衛(wèi)江南當家政服務員。小丫頭雖然不太清楚官場上那些勾心斗角，到底也是出身在官宦世家，知道衛(wèi)江南孤身赴任，可能有人會搞名堂。趙玉跟在衛(wèi)江南身邊，可以起一個防范作用。至于說衛(wèi)江南是不是會和趙玉之間發(fā)生些什么，蘇若曦并不擔心。她的出身和成長歷程，注定會讓她的思維模式和普通女孩子有所區(qū)別。總是會受到政治世家判斷是非觀念的影響。趙玉可不是普通的“保姆”，這些年跟在蕭易水身邊，對官場上的動靜，特別關注，也算是個官場通了。坐在另一臺車上的龐處長，心情也不怎么痛快。吳東杰和大義縣要給衛(wèi)江南一點顏色看看，龐處長完全能夠理解。問題這樣一來，把他的臉面也給掃了。省委組織部干部二處處長，名義上也是正處級干部，但實際上，是預備副廳級。一旦龐處長成為省委組織部部務委員，那就是正經八百的副廳級了。一般而言，省委組織部干部一處處長，都會由部務委員兼任，偶爾干部二處處長也會由部務委員兼任。老龐當干部二處處長的時間也不短了，說話間就能進這一步的。至不濟，外放那也絕對是縣委書記。縣長都絕無可能的。大義縣那邊，在啪啪打臉衛(wèi)縣長的同時，也將龐處長的臉打得“啪啪”作響。果然不愧是傅軍書記嫡系，行事作風不是一般的硬朗啊。老龐，我就打你臉了，你要怎么著吧！咬我嗎？從省城到大義縣，公路距離三百多公里，高速公路還沒修建，只能走國道。路況倒是可以，就是車多人多，車行速度快不起來。上午九點出發(fā)，中午在路上吃了個飯。下午三點多，才終于到了大義縣。龐處長的隨行人員，早早就給大義縣委辦公室，縣政府辦公室都打了電話，為了保險起見，給大義縣委組織部也打了電話。萬一大義縣委辦公室縣政府辦公室都不給龐處長面子呢？縣委組織部總得安排個人接待一下吧！要不然，縣委組織部長以后就別進省委組織部的門了。所幸隨行人員擔心的情況并未發(fā)生。兩臺小車來到大義縣委縣政府大院門口，就看到好幾個人站在那里等著了。為首之人，四十來歲，大腦袋，腦門光潔，讓人一見之下，就想到退潮的海岸——潮水退去之后，光潔溜溜的懸崖峭壁就顯露無疑了。李承平，大義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在蕭易水收集到的資料中，此人是吳東杰的絕對親信。吳東杰蒞任大義之時，此人還只是下邊鄉(xiāng)鎮(zhèn)的一個黨委書記，不知使用何種手段，獲得了吳東杰的信任，很快就提拔到了縣委辦主任的位置上，從此就在縣委大院的庶務上說一不二。這碩大的腦袋和高高的發(fā)際線，就是李承平主任的標志。另外還有一位四十歲不到的中青年男子，和李承平并肩而立，顯然地位不在其之下，衛(wèi)江南也見過他的資料。劉永義，大義縣委常委，縣委組織部長。不過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劉永義略微落后了李承平一點點，半個身位不到。平常時候，這并不代表什么。也沒人太過講究這些東西。但今天這個場合，那就有講究了。劉永義在縣委班子里的排名，在李承平之前，但此時此刻，他自動退讓這么一點，卻能說明很多問題。最起碼在劉永義心目中，自己都覺得地位不如李承平。雖然說，組織部長肯定都是書記線上的人，但論親近，還是趕不上辦公室主任。李承平才是東杰書記的大管家。據說，吳東杰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李承平包干的，完全不用吳東杰操半點心。同樣的，李承平在大義縣的真正權力，也遠遠超出他的職務本身。一些親信心腹，私下里甚至直接叫他“李書記”。排在第三位的，則是一位老同志，最少也得五十出頭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臉上還帶著些許病容。大義縣政府辦主任周元禮。站立在寒風中，時不時捂著嘴巴，咳嗽一聲。大義縣政府這位大管家，竟然是個老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