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有些詫異地抬眼,他居然......還在糾結(jié)這個?
心底卻覺得好笑又新奇。
現(xiàn)代的約會,怕是要整個花,再來個燭光晚宴?
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找個飯館,簡簡單單吃頓飯。
說是約會,好像也沒毛病。
她嘴角微微彎起,“算。”
沈延庭聞言,緊繃的下頜線仿佛松了一瞬。
他早就說過,女人很麻煩。
夜晚的海風(fēng)帶著涼意,兩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快到招待所門口時,沈延庭停下腳步。
“天涼了,快回去吧?!?/p>
宋南枝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往里走。
才剛踏上臺階,身后又傳來了沈延庭的聲音,“宋南枝。”
她回過頭,見他仍然站在原地,海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
沈延庭:“回去好好睡覺?!?/p>
真是沒經(jīng)過事,才多大點事,就一天天睡不好。
“答應(yīng)你的事?!彼D了頓,“我會做到。”
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宋南枝怔在原地。
她錯了,沈延庭很會撩人。
——
一大早,海城宋家。
門口停了兩輛二八大杠自行車。
兩個穿著整齊干部裝的人抬手敲開了門。
“請問是宋明宇同志的家嗎?”神色嚴肅。
云霜一邊擦手,一邊去開門,“誰???”
為首的一個人出示了工作證,“我們是市里遺產(chǎn)調(diào)查組的,來了解一下情況。”
云霜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手里的抹布差點掉在地上。
客廳里的宋明宇也放下報紙,看過來。
“請......請進?!痹扑蜷_了門,側(cè)身讓開。
兩個干部走進來,目光在客廳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宋明宇身上。
“你就是宋明宇同志?”
沒等宋明宇回答,為首的干部開門見山道。
“我們接到群眾反映,想了解一下于江同志的遺產(chǎn)情況?!?/p>
“于江?”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
是宋南枝的親生父親。
“什么遺產(chǎn)?”宋明宇臉色發(fā)白,“他人都走了十幾年了?!?/p>
干部并不聽他說什么,而是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這是宋南枝同志提供的舉報材料。”
“根據(jù)她提供的線索,我們懷疑于江夫婦去世以后,有部分遺產(chǎn)被非法侵占?!?/p>
“請你們配合調(diào)查,如實說明情況?!?/p>
“宋南枝?”云霜聽罷,尖叫起來,“那個白眼狼現(xiàn)在在哪呢?”
兩位干部一愣,“不好意思,我們無權(quán)告知?!?/p>
宋宥凡也跟著站起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于叔叔走后,我爸媽看南枝可憐,才收養(yǎng)了她?!?/p>
“怎么還反咬一口!”
沈悅希坐在沙發(fā)上,一直沒吭聲,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角。
她完全沒想到宋南枝還會用這招。
一個蠢的要命的戀愛腦,怎么突然像變個人一樣。
難道,她也......
“伯父伯母,我突然想起來家里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p>
“悅希!”宋宥凡想追出去,卻被干部攔住了。
“這位同志,請配合我們調(diào)查。”
云霜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來,“宋南枝,那個沒良心的東西!”
“我們含辛茹苦把她養(yǎng)大,她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宋明宇氣得渾身發(fā)抖,“忘恩負義的玩意!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讓她餓死街頭?!?/p>
“爸媽!”宋宥凡紅了眼,“悅希都被氣走了!”
“南枝她是要毀了咱們家才甘心嗎?”
宋明宇強裝鎮(zhèn)定,和來人理論,“同志,這一定是誤會。”
“于江是我的兄弟,去世后,我們撫養(yǎng)了他的女兒?!?/p>
“即使當年有什么遺產(chǎn),也都花在了她女兒身上?!?/p>
“如今她女兒宋南枝都二十好幾了?!?/p>
為首的干部目光銳利,“據(jù)我們了解,宋南枝同志是有人提供撫養(yǎng)費的。”
“我們?nèi)ャy行查過流水,從于江夫婦去世后的第二個月起?!?/p>
“每個月都有一筆一百元的匯款,匯到你們的戶頭上?!?/p>
“匯款人的署名是陳逸飛同志。”
那人目光掃過僵住的宋明宇和云霜,繼續(xù)說道,“備注上明確寫了,是宋南枝同志的撫養(yǎng)費?!?/p>
“按照當時的生活水平,這筆錢撫養(yǎng)兩個孩子都綽綽有余,甚至能過得相當寬裕?!?/p>
“一......一百元?還是每月?”宋宥凡失聲驚呼。
“媽,他說的陳逸飛是誰?”
他回想起家里的條件,確實比周圍鄰居寬裕不少。
零花錢也從來不會短缺,原來花的根本不是父親的那點工資,而是......
云霜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去,嘴唇哆嗦著。
為首的干部說,“現(xiàn)在看來,情況比我們預(yù)想的還要嚴重些?!?/p>
“可能不僅僅是遺產(chǎn)的問題,還可能涉及巨額撫養(yǎng)費侵占的問題?!?/p>
“明天上午九點,請你們到革委會配合調(diào)查?!?/p>
“如果有需要,我們會進行搜查?!?/p>
留下這些話,兩個干部轉(zhuǎn)身離開。
屋里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云霜才開口,“她這么一鬧,悅希家那邊......”
“怕是更不好說話了,咱們家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宋明宇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云霜急了,“老宋,你倒是說句話??!”
宋明宇這才緩緩開口,“陳逸飛的撫養(yǎng)費,這十幾年加起來,大概不到兩萬?!?/p>
“咱們給過南枝一萬塊,這個錢,勉強能說得過去。”
“至于于江他們當年留下的那些,中間經(jīng)歷了廠子私轉(zhuǎn)公?!?/p>
“這筆錢,他們查不出來什么名堂,就定不了咱們的罪。”
正說著,他看向云霜,“你去把于江他們留下的物件找出來?!?/p>
“等到明天帶去革委會,咱們自證清白?!?/p>
云霜顫顫巍巍地發(fā)聲,“于江留下的那塊懷表,我讓宥凡拿去賣了......”
“什么?”宋明宇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
“那東西上面是刻了他名字的,你怎么敢拿去賣!”
云霜:“我......我也是沒什么辦法,宥凡要結(jié)婚,處處要用錢。”
“你們糊涂??!這是要害死我們家?。 ?/p>
宋明宇氣得渾身發(fā)抖,癱坐在沙發(fā)上面如死灰。
那懷表是有標記的,一旦查出來,就是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