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庭收到了她這一眼,眼底略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對著身邊起哄的人,不輕不重地斥了一句。
“行了,都消停點,節(jié)目開始了?!?/p>
他這話并沒有什么威力,反而引得笑聲更大了。
他不再多說,虛扶了一下宋南枝的后背,“去前面。”
宋南枝跟著他,來到前排的座位坐下。
身后的議論聲不斷,“沈團長真會疼人?!?/p>
“宋同志和沈團長站一塊,真般配。”
......
宋南枝挺奇怪的,傳入耳的,大多都是善意的聲音。
甚至之前對她抱有疑慮的家屬,看她的眼神也都平和了許多。
這不對勁。
流言傳的有多兇,她自己心里是有數(shù)的。
況且來之前,她也做足了心里準備。
怎么可能突然間,風向就變得如此......友善了?
宋南枝不動聲色地偏過頭,余光掃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沈延庭依舊是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下頜線緊繃著。
宋南枝微微向他傾了傾身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沈團長,這是......你的手筆?”
沈延庭目光落在前方的舞臺上,像是沒聽清。
語氣平淡無波,“什么手筆?”
“裝聽不懂?”宋南枝扯了扯唇角。
壓低聲音,“軍區(qū)關于我的閑話,一下子就消失了?”
“沈團長,治理有方?”
沈延庭這才側(cè)過頭,垂眸瞥了她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聲音硬朗,“少自作多情?!?/p>
說完,便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她。
了解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宋南枝看著他打死不認賬的樣子,心底莫名安定了幾分。
晚會的間隙,宋南枝低聲對沈延庭說了句,“我去趟衛(wèi)生間。”
沈延庭側(cè)過臉,“陪你?”
宋南枝:......
沈延庭意識到尷尬,不再多說什么。
他原本也不是這個意思。
宋南枝起身,沿著過道往后走。
衛(wèi)生間在水房旁邊,她剛洗完手,轉(zhuǎn)身就撞見許夢丹靠在門框上。
雙手抱胸,眼神像刀子一樣瞪著她。
“裝得挺像那么回事?”許夢丹冷笑。
“以為你穿了身新裙子,就能把自己干的臟事掩蓋過去了?”
宋南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沒說話,要從她身邊過去。
許夢丹往前一步堵住門,“卷了家里錢跑路的人,也配站在延庭哥身邊?”
宋南枝掃了她一眼,“許同志不裝小白兔了?”
許夢丹:“你!”
“我還好奇,軍區(qū)關于我的流言是誰傳播的呢?”
宋南枝目光緊緊鎖住她,“原來是你啊!”
“你也就這些下三爛的手段?!?/p>
“我不配站在延庭身邊,難道你配?”
門外漸漸聚集了幾個人,被這架勢驚了一跳,交頭接耳地往里面看。
許夢丹聲音拔高,“你卷錢跑路,你父母都找到碼頭了,難道還有假!”
“沒錯?!彼文现p飄飄道,“我是拿了家里的錢?!?/p>
許夢丹臉上立刻露出得勝的表情,“你們都聽見了!”
“她自己承認了!”
禮堂里,周鐵柱氣喘吁吁地跑到沈延庭身邊。
湊近他耳側(cè),“團長不好了,嫂子被人堵在衛(wèi)生間門口了!”
沈延庭臉色一沉,立即起身。
衛(wèi)生間門口圍的人越來越多,許夢丹正說得起勁。
“這種作風有問題的人,就該趕出軍區(qū),下放!”
宋南枝打斷她,“許夢丹同志,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p>
她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張紙,輕輕展開。
那張紙,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能看清楚上面醒目的紅章。
“這是我向海城有關部門申請調(diào)查,我親生父母遺產(chǎn)被侵占的受理回執(zhí)?!?/p>
“我是從家里拿了錢,但拿的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東西,不怕查?!?/p>
圍觀的軍屬們面面相覷,有人小聲說。
“原來是這么回事......”
“我就說嘛,宋同志要是真有問題,那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沈團長。”
“是啊,沈團長什么人啊,眼里能揉得進沙子?”
“原來是養(yǎng)父母私吞親生爹娘的錢,宋同志可真不容易。”
許夢丹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來話。
就在這時,沈延庭撥開人群走了過來,臉色陰沉。
他先是快速掃了宋南枝一眼,這才冷眼看向許夢丹。
“你在這做什么!”聲音極冷。
許夢丹支支吾吾,“我......我就是......”
沈延庭并不想聽,他看了眼宋南枝手里的回執(zhí)。
又看了眼周圍的人,“都散了吧。”
人群漸漸散去,許夢丹狠狠瞪了宋南枝一眼,跺著腳走了。
沈延庭看著宋南枝,想說什么,最后只是淡淡道,“先回去?!?/p>
——
晚會散場,海島的夜風帶著涼意。
人群三三兩兩往回走。
宋南枝和沈延庭落在最后,沿著營區(qū)的路回招待所。
她身上披了他的外衣。
沈延庭的手臂已經(jīng)拆了繃帶,雙手插在褲兜。
他步子邁得不大,難得地迎合宋南枝的速度。
“剛才在衛(wèi)生間?!彼_口的聲音低沉。
“把身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攤開說......”
他頓了頓,“心里不好受吧?”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何況是她待了一二十年的家。
宋南枝腳步未停,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沒什么好受不好受的?!彼曇艉芷届o。
“既然許夢丹非要揪著這事不放,回避也不是辦法。”
至于對原主養(yǎng)父母的感情,她沒有。
沈延庭沉默地走了一段,他知道宋南枝只是表面上說得輕松。
對于一個姑娘來說,絕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
宋南枝能寫出那份舉報信,是他意料之外的。
沈延庭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她。
月光之下,他的輪廓顯得模糊,“調(diào)查宋家這件事......”
他頓了頓,但又不得不提醒她,“可能會影響結(jié)婚申請的審批?!?/p>
其實這一點,宋南枝不是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