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上午。
一陣涼意的秋風(fēng)拂過。
陳貫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凌城外。
與此同時,便是一陣熱鬧的聲音從耳邊四周傳來。
“賣熱包子嘞~”
“新鮮的令菜!”
“尹掌柜……別來無恙啊……”
“快快快,后面的快些……”
放眼望去,前方是長長的入城隊伍,兩側(cè)還有叫賣的小販,以及相熟之間交談的行人。
說實在的。
陳貫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到這么熱鬧的地方。
這幾十年來,自己基本都是清修。
一時間,還真有點不太適應(yīng)。
當然,這是只論心中的感想,是不適應(yīng)。
但要說是論實力境界,別說是現(xiàn)在普通人多的地方,就算是被一眾修為高深的妖修包圍。
陳貫也不會那么緊張,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大不了就跑路的準備。
‘我是多久沒有來到大城了?’
陳貫想算算時間,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自從上一世身死,到這一世開局,好像五六十年里,基本都沒去過‘大城市’。
尤其是凌城的外圍,還有一些房屋在搭建,看似要修一個‘城外城’。
這凌城,馬上就要更大了。
‘幾十年的變化太多了?!?/p>
陳貫心中頗有感嘆,
‘特別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之下,人口確實多了太多。
遙想以往的凌城,我去過兩次,依稀記得是沒有這么熱鬧。
可現(xiàn)在……’
陳貫打量一圈,發(fā)現(xiàn)隨著運河一修,又隨著這將近百年過去,基本哪里都是人。
齊朝的人口,已經(jīng)到了一種膨脹的狀態(tài)。
以往的房屋已經(jīng)不夠住了。
甚至自己的家族,都已經(jīng)進軍了‘房地產(chǎn)’行業(yè)。
包括一些大世家,還有朝廷等等,也是大興土木,建設(shè)新的小鎮(zhèn)、城池,還有房屋。
以這樣的發(fā)展情況,陳貫推測。
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朝四周的荒地邊境開發(fā),擴張本朝的地界領(lǐng)土了。
至于會不會惹怒邊境的妖修邪修,來一場朝廷與邪妖的‘大斗法’,這個是不可避免的。
但大齊的人數(shù)多了,基數(shù)多了,那高手與天才自然也多了。
就像是恒朝的面積就很大,人數(shù)就很多,高手就遠遠多于齊朝。
‘難怪我蛟龍一世,哪怕正神金身,卻還有百年大劫。’
陳貫眼中景象演化,好似看到了大齊上空有一道道青氣凝練,這是一朝之國運,
‘以我這般牽動一朝氣運的變化,若是沒有災(zāi)禍,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區(qū)區(qū)的河神位,是擋不了這般大因果的。
尤其是我本身的因果畫卷之劫,也被整個大齊分攤。
這般劫上加劫的因果糾纏之下,確實會讓整個大齊都面臨我的蛟龍災(zāi)禍。
若是我金身被破,大齊的國運與民生,也會被壞。’
陳貫如今親自來看以后,以卦象之法和自身神通,以及寶物加持,倒也推算出了整個前因后果。
這就是一個完整的‘因果鏈’。
但換成以往,陳貫更多是‘霧里看花’,能大約知道怎么回事,可卻看不了這么透徹。
恰恰通過此事。
陳貫感覺自己既然拿了尋靈爐,象妖仙又打了玄元宗。
那八成會以一種‘因果糾纏’的方式,讓象妖仙覺察到自己。
如今。
陳貫真不知道象妖仙擁有‘尋靈爐的包裹’,但隱約能算出來,象妖仙應(yīng)該會有什么方法找到自己。
這種方法,類似廣林真人的關(guān)注。
陳貫現(xiàn)在也在推測,是一種‘物’上的因果。
就像是玄元宗主能找到自己,大概率也是因為他的‘山河衣’。
包括自己現(xiàn)在能這么準確的推算別人氣息,也是靠著‘尋靈爐’。
陳貫現(xiàn)在對于因果的推算,更熟練了。
若是再能獲得山河衣,將其煉化。
陳貫覺得無需自己境界提高,就能大約查出廣林真人的‘物’。
思索著。
走進更加熱鬧的城內(nèi)。
陳貫此行也是準備提前將紈绔‘抓’走。
不等了。
因為隨著因果的解析。
陳貫發(fā)現(xiàn)‘時不待我’。
象妖仙很可能已經(jīng)開始對自己這邊下手了。
……
‘我傷勢估計還需要三年恢復(fù)……’
十萬大山、中心山谷。
陳貫如今所想的象妖仙,還在苦哈哈的療傷。
但在幾日前,熊大王卻去了玄元宗內(nèi),抓了幾個還未撤離的玄元宗弟子。
這也使得象妖仙獲得了玄元宗的卦象秘術(shù)。
此刻。
象妖仙正一邊療傷,一邊感悟這秘術(shù)的推算方法。
只待他傷勢恢復(fù)好,就可以運轉(zhuǎn)術(shù)法,通過包裹尋靈爐的錦棉,試著查找關(guān)于陳貫的氣息。
只是。
象妖仙為了更加保險,還一邊命人繼續(xù)查找玄元宗的下落。
‘玄元宗……說是被一只蛟龍滅了……’
象妖仙一邊回憶安排,一邊又盤算著麾下小妖從玄元宗弟子口中問出的消息,
‘那龍屬……可是傳說中的天眾……
尤其還是一只道行不高的天眾……如此天賜良緣,我能否……?’
關(guān)于天眾,象妖仙自然也是知道的。
同樣的,象妖仙對于天眾的血脈也有垂涎。
并且,無論是玄元宗主,亦或者是象妖仙,他們都知道奪天眾血脈者,會有天眾之劫。
只要天眾的實力低,他們是可以獲得,可不一定有命用。
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他們還是想賭一賭的,感覺自己可以渡過劫數(shù)。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
曾經(jīng)陳長弘在黑海遇到的‘海底秘境’,那里的蛟龍精血,就是被此州的一位高深修士所煉化。
然后,他沒有扛過災(zāi)劫,到死都沒有服下那一滴蛟龍血,甚至都沒有留下遺言。
至于打死他的人,是陳貫傳承記憶里的‘金丹蛟龍’。
這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因果故事。
也是因為此戰(zhàn),才打出了此州的大部分平原與海域。
……
一日后,中午。
凌城,一家客棧的小雅間內(nèi)。
‘不能用靈識,倒是不好找人了。’
此刻。
陳貫正坐在窗邊,瞭望著樓下的商販與行客。
在不能用靈識的情況下,陳貫也沒有感知到周圍有因果畫卷內(nèi)的熟悉氣息。
可是卻知道,這種大城內(nèi)絕對有高深修士坐鎮(zhèn)。
尤其在百年大劫的斬妖司壓力下,還有不知道象妖仙是否來追自己氣息的情況中。
陳貫現(xiàn)在不僅沒有用靈識,并且還盡量的隱匿自己氣息。
就怕被人發(fā)現(xiàn),引來本可避免的沖突。
這一世,陳貫感覺自己‘很隱忍’了。
當然,之前打進玄元宗的事情不算,那個是取因果,是無法避免的。
‘那紈绔小子,會不會還在小劉子鎮(zhèn)里?還沒來到凌城闖禍?’
陳貫又等了一會,覺得實在不行的話,就再去小劉子鎮(zhèn)那邊看一看。
包括找到他以后,今后要去的地方,陳貫也想好了。
那就是東境無盡山海的更東邊。
陳貫聽說那里有一片‘稀薄靈氣之地’。
稀薄到,沒哪位修士會去往這種苦哈哈的地方。
到時候?qū)⒓w绔子弟朝這里一扔后,自己也準備在這苦寒之地隨便找個地方,開始新的修行。
并且自己是不怕靈氣稀薄的。
因為自己本身就是‘刷血脈與天賦’,其后才是道行。
再者,那個地方的陸地上,或許是有什么天然絕靈法陣,使得行屬稀少。
可是天上的雷屬,這不見得就少了。
陳貫思來想去后,覺得自己若是隱居修行的話,那里算是比較安全。
且距離也比較遠,單單是跨越東境山海,就要飛上三百多萬里的路。
這路程堪比‘地球與月亮的四倍距離’了。
陳貫約摸著路上沒有危險,且是那種徑直飛行的話,自己歇歇飛飛的最少也得飛上半個月。
又以這樣的距離,象妖仙他們哪怕再多五百年道行,也很難在大齊內(nèi)算到自己。
但廣林真人,這說不準了。
特別是以金丹的實力,三百萬里的距離,也不過是一個小時。
‘現(xiàn)在先躲象妖仙,再試著提升境界后,謀劃玄元宗主的“山河衣”?!?/p>
陳貫眼看等不到紈绔,也是一邊想,一邊從雅間內(nèi)出來,
‘而那東境之東,確實是個好地方。
我看到一些古籍,好像那里生活的人們,基本是不知道修士等等事情,還保持著類似電視劇里的武林與朝堂。
我這要是過去,或者那里出個什么妖,對于他們來說,真算得上是“聊齋志異”了。’
陳貫盤算著,感覺挺好。
當然,那里也可能會有一些同樣隱居的修士,在那里經(jīng)常顯圣,或是作威作福。
如今,這樣的趣事與安全的地方。
得添自己一個。
……
傍晚。
小劉子鎮(zhèn),一家賭坊內(nèi)。
“押大!”
“小!”
“小!小!開!”
“開了!是大!”
“他娘的……”
伴隨著賭桌四周的叫喊聲,喝罵聲,嘆息與后悔聲。
“承讓承讓……”趙之泳正喜笑顏開的將前方錢財,全部歸攏到自己身前。
“趙小爺好運?。 ?/p>
“泳爺今兒發(fā)財了!”
旁邊和趙之泳比較熟的賭徒,這時也是紛紛向著趙之泳道喜。
只是趙之泳一聽他們這話,卻變了個臉色,指著身前的十幾兩銀子,看向了有些害怕的幾人。
他們看到趙之泳忽然有些生氣,也是嚇得不敢吱聲。
并且他們的目光還不時撇向趙之泳的身后,那里站著兩位膀大腰圓的趙家護衛(wèi)。
他們皆為后天小成高手!
此刻整個賭坊里,被酒色財氣掏空的幾十號人,全部綁起來都不夠這二人殺的。
而趙之泳雖然是趙家的紈绔,趙家長輩也都對他失望,可總歸是身為趙家人,他的出行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趙爺爺……您怎么了?”
這時,賭坊胖墩墩的掌柜,看到趙之泳好似是生氣了,頓時就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那叫一個熱情。
“生氣?”趙之泳聽到掌柜的言語,才再次指了指前方的十幾兩銀子,心不在焉的說道:
“他們說過今日賺錢了,可是……我今天的本還沒有贏回來!”
他說著,又臉色多變的笑罵道:“還有這位兄弟說我發(fā)財?
我趙家什么實力,你們不知道嗎?
這區(qū)區(qū)十幾兩銀子,你告訴我是發(fā)財?
你是咒我家,家道中落嗎?”
趙之泳這人很認字眼,或者說,不想讓別人的一些言語,影響他們家里的氣運。
所以碰到不好聽的話,可能會影響運氣的話,趙之泳必然是要反駁回去的。
這也是家族里一直供奉著河神的神像。
他每日參拜之下,是很信這種‘人言可畏’的氣運之說。
“原來只是這事?”
但此刻。
近處一位看著有些浪蕩的才子,當聽到趙之泳為了別人的無心之言,而大發(fā)怒火的時候,卻出言反駁道:
“區(qū)區(qū)一件小事,就惹得趙家的少爺發(fā)火,并將所有人嚇得膽顫心驚……
這‘凌城的趙家’……果然所傳非虛,好的威風(fēng)!”
他言道此處,根本沒管臉色難看的趙之泳,也沒管周圍都被嚇著的眾人,還又繼續(xù)道:
“我還聽說,趙家在自身發(fā)家的小劉子鎮(zhèn)里……更是說一不二!
但……我不怕……”
這浪蕩才子身上帶有酒氣,但腰間卻懸掛一塊禮部發(fā)下的木牌,上有一個‘進’字。
證明此人雖無官身,但卻是進士。
一般像是這樣的文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
只是他這模樣,還有這一番言語,著實讓人有點敬不起來。
因為被罵的這些人,和趙之泳是熟識。
這才子看似是幫人出氣,實則把他們給架住了。
當然,也不能否認,他們是怕趙之泳的。
同時,趙之泳看到這才子不問明白,就出言挑事,也是朝著這才子直接罵道:“哪里來的東西?中個進士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趙之泳說著,又指了指旁邊被他罵的那幾人,
“這位才子,你在訓(xùn)斥我之前,能否問一問,我與這幾位兄弟認識了幾年?
我等兄弟之間,我斥責(zé)幾句怎么了?”
“這……”才子被這一罵,酒意也清醒了一些,一時間感覺有些丟人。
又在試著找回臉面與剩余酒意的促使下。
他放下一句,“是我唐突”以后,就從旁邊開溜了。
“這人真有意思?!壁w之泳看到他灰溜溜離去的背影,是搖了搖頭,但之前被指著臉罵的怒火還未消散。
同樣有氣的,還有那位進士。
‘等我入了仕,勢必要查這趙家……’
進士的老師是禮部的一位小官員,手里多多少少是有點能量的。
哪怕對上凌城三把手的趙炆,雖然對于封疆大吏麾下的三把手影響不大,可多少能影響。
這‘梁子’就因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結(jié)下了。
說到底,兩人都有背景,自然是那種心氣很高的人,受不了這種委屈。
“等回頭,查查他身份?!?/p>
但此刻賭坊內(nèi),趙之泳雖然吃喝嫖賭,可是人不傻,還知道讓人去查一下進士的底細。
如果是這才子身后有大人物,那就得提前布置一下。
只是。
不待趙之泳去查。
也沒等進士離開賭坊幾步。
二人就忽然一暈,什么都不知道了。
包括賭坊內(nèi)外的人,也什么都沒看到,甚至不知道趙之泳與進士來過這里。
而在三個時辰后。
大齊的邊境外,東海的海域上。
陳貫端坐在云端,徑直向著東境之地飛行,身后的云朵上,正躺著暈倒的二人。
‘原來只是因為一件小事結(jié)下因果。’
陳貫一邊趕路,一邊回神看了看酣睡的二人,
‘等到了那東境之地,你沒人脈,他沒關(guān)系,我讓你們捉對廝殺,給你們時間去斗。
反正大齊之內(nèi),是沒人知道你們了,最多衙門里報個失蹤?!?/p>
對于這好幾代以后的后輩。
陳貫對于他們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沒有像以前那么多了。
反正只要不影響家族的正常發(fā)展,那就將他們‘放逐’吧。
并且在這百余年里,趙家失蹤的子弟也有好幾位。
丟了一個趙之泳,不多,說不定還會讓大哥、二哥,還有父親他們,減少一些頭疼的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