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椿。
香椿。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這兩個字,自古來就富有長壽之意。
配著這金家小少爺?shù)臉幼?,有祝福之意?/p>
畢竟總不能起金王八、金長壽或者金千歲之類的名字。
“小少爺,我今日還有犁地的宗門任務(wù)要完成,不便久留,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魏泱掃了眼仔輪椅上的金香椿,再看從頭到尾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接待,和從金香椿進(jìn)來后就一直跪著的青年:
“不過我能力有限,恐怕也沒有什么能力,能幫助偌大一個金家?!?/p>
“姐姐不用擔(dān)心,我不是什么土匪,今日總總,只是代替金家,想和姐姐結(jié)個善緣罷了?!苯鹣愦徽f著,笑眼彎彎,很是天真無邪的模樣,說的話又帶著七分老成。
他說著,抬手。
身后木偶一樣的接待忽然活過來一般,走到桌前,正大光明按下一個機(jī)關(guān)。
十幾息后。
嘎吱一聲。
桌子中央忽然露出一個空洞,一個木盒從中升起,空洞閉合,桌面光滑一片,看不出半點機(jī)關(guān)的蹤跡。
“這就是姐姐你要的玄重鐵,雖不知道姐姐你要多少,但今日勞煩姐姐走這一趟,我就把樓里的庫存都拿來了,全都送給姐姐,還望姐姐原諒我的無禮?!苯鹣愦徽f著,伸手示意魏泱隨意。
白嫖這么多玄重鐵,能有這種好事?
這世道哪有這種大善人。
就算真有,也不是她這種滿心復(fù)仇之人能遇到的。
“哦,我原諒你了?!蔽恒笃鹕?,根本不看在場的人,邁步就往外走,“只是幾步路的事,犯不上這種重禮,我要是收下,倒顯得我小氣,既然是結(jié)個善緣,收下反倒不美,就這樣吧,以后再見。”
再也不見。
真不愧成就了天下第一斂財之地,金家的人。
別人懵懵懂懂剛開始修煉,甚至還滿心都是和別人炫耀、互相打鬧的年紀(jì),金家的小少爺?shù)男乃季鸵呀?jīng)堪稱九曲十八彎了。
幼童尚且如此,那些已經(jīng)活了幾十年、幾百年、甚至近千年的老家伙們,那不得悄無聲息中就能活剝了她的皮,她說不定還得忍著痛跟對方道謝。
她是多活了一世,不代表她重來一次,就能和那些老怪物們打擂臺了。
那是找死!
金家,聚寶樓這種魔窟,以后沒事還是少來為好。
“姐姐且慢,確實是我的不是,明明請姐姐來,卻不提正事,只是我說話習(xí)慣了模棱兩可,剛剛確實不應(yīng)該的。”金香椿開口阻止,只是一句話,門外頓時出現(xiàn)了十幾個身穿相同衣服的人,看實力,最低都是筑基,帶頭兩人甚至已經(jīng)金丹。
真是大陣仗。
嘖。
“……強(qiáng)買強(qiáng)賣,你們今日怕是找錯軟柿子了?!蔽恒笸撕髱撞?,走到房間窗邊,推開窗戶,點了點樓下那道拿到冰糖葫蘆的身影,“不用我說,小少爺應(yīng)該也知道那位是誰,他可能打不過你們,但一路跑到天元宗拉救兵還是能做到的?!?/p>
“哈哈哈哈,姐姐說笑了,金家祖訓(xùn),不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他們不是要攔著不讓姐姐離開,而是剛剛姐姐距離我太近,他們是保護(hù)我的護(hù)衛(wèi)。”金香椿揮揮手,讓這些人離開,沒有在這件事上多說。
看著依然滿是警惕,隨時準(zhǔn)備跳窗的魏泱,金香椿無奈讓身后的人推他退開些:
“我是真的無意和姐姐做對,也是真的想和姐姐結(jié)個善緣,但具體為什么,如何做,因一些原因無法說出。
姐姐可自行離開,以后若遇到什么事,隨便選刻有金元寶圖案的店鋪進(jìn)去,報我的名字,可無條件得到所有支持,不論是靈石、用材還是人,都可以。”
“……”
魏泱只當(dāng)他在說鬼話。
一步一步,小心走過去,見沒人攔著,快速下樓。
等到了聚寶樓外,才舒出一口氣。
她看著依然盯著冰糖葫蘆發(fā)呆卻沒有吃的萬俟云川,抽走冰糖葫蘆,幾口吃下:“大師兄,你一路跟著我來,跟的可太好了啊。”
不然怎么能讓她狐假虎威扯大旗。
眼看著萬俟云川的視線一直在冰糖葫蘆上轉(zhuǎn)動,魏泱用靈力毀去竹簽,拍拍大師兄的肩膀……夠不到,換成了拍胳膊:
“大師兄,等我回去,親自給你做一串,你想吃什么味道的,我就做什么味道,或者哪里有什么糖葫蘆出了名的好吃,我就算跑斷腿也得給你買回來!”
說話間。
萬俟云川像是忽然回過神,眨了眨眼,聲音一如往常:“哦,那倒不用,小師妹有心,不如去趕緊把自己的地犁了?不然等三月后收成不好,浪費了這靈田和靈稻,師兄我會心疼?!?/p>
說著,虛弱地咳嗽兩聲,捂著心口,痛心疾首的模樣。
實在是,裝模作樣。
魏泱只覺得沒臉看。
“……大師兄,你在沉魚師姐面前這樣,真的不會挨打嗎?”
“哦,她想,但她打不過我?!?/p>
好一個理直氣壯的“打不過我”。
同樣打不過萬俟云川的魏泱,微笑:“走吧,大師兄。”
看著往城門方向離開的魏泱和萬俟云川。
那名帶魏泱上樓的筑基期接待,忽然伸手抓住臉側(cè),從臉上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和金香椿有七分相似的面龐。
只是年紀(jì)更大些,臨近三十的模樣,依然玉樹臨風(fēng),儒雅隨和。
金家現(xiàn)任家主,金香椿的父親,金立德。
金立德不解中帶著擔(dān)憂道:
“小椿,這就是你看到的,未來腥風(fēng)血雨中僅有的幸存者之一?她看起來太小了些,按照你說的那種正魔妖大戰(zhàn)的情況,她要修煉到能在那樣的戰(zhàn)爭中存活下來,怕是最少還要百多年,甚至幾百年……我們的時間還很多,更別說,你看到的不止是她,為何這樣早就在她身上下注?”
“父親,我這雙眼睛偶得天運(yùn),能窺到一些未來的軌跡,但終究這些都是不該說出的天命,訴諸于口,有傷天和。要不是金家財力雄厚,能找到各種天材地寶,我怕是早早就會受反噬而亡,老祖說過,讓我非必要,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告訴任何人。”
金香椿抬手,摸了摸自己有著黑銀雙瞳的眼睛,垂眸,回憶著那日看到的一切,明明還是個剛過十歲的幼童,說話卻無比沉穩(wěn),隱帶滄桑:
“很多事情我沒有辦法說出口,也有很多事情我沒有辦法看到全部過程,但按我的視線來看,這個名叫魏泱的天元宗弟子,是我金家破滅族之局的線索之一,哪怕我分析錯誤,能在當(dāng)時那樣的大戰(zhàn)中存活下來,必然是一方強(qiáng)者,交好,不虧。”
說著,他一揮手。
一金丹仆從抱起桌上放有玄重鐵的盒子,快步離開。
……
“那雙眼睛,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見過?!蹦【薏粩嗄剜?,卻說不出個所以然,聽了幾次,魏泱也不再管他。
剛走了不遠(yuǎn)。
魏泱正想著,還能從哪里買到玄重鐵。
一道焦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貴客請留步!”
話音剛落,說話的人已經(jīng)站在了魏泱身前。
本想假裝沒聽見的魏泱,無奈只能停步,瞇了瞇眼,看著這名仆從。
“該說的我都說了,聚寶樓還是準(zhǔn)備強(qiáng)留我?”
“貴客莫要誤會。”
金丹仆從對上那雙滿是警惕的眸子,沒什么表情,只是按照金香椿的吩咐,雙手奉上裝有玄重鐵的盒子:
“小少爺說,他明白貴客您的意思,所以準(zhǔn)備用這些玄重鐵和您做一筆交易?!?/p>
“交易?聚寶樓財大氣粗,我就是一個普通弟子,怕是什么忙都幫不上,也沒有什么能交易的東西,還是算了吧,若是沒事,請讓個路?”魏泱說話平靜,拒絕的十分篤定。
被一口回絕。
金丹仆從不知道,也不理解這個只是煉氣期的普通弟子,何來的底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小少爺?shù)氖竞谩?/p>
思來想去,他什么也說不了,只能按照小少爺一開始的吩咐,按部就班地傳話:
“小少爺聽說,三年后,貴客和劍峰葉靈兒有一場比試?”
“所以呢?”說到葉靈兒,魏泱來了興趣。
“小少爺說,這場比試聚寶樓定會開盤,宣揚(yáng)葉靈兒必勝的消息,作為莊家,貴客只要贏得這場比試,玄重鐵就算賀禮,送給貴客,若貴客輸了,貴客需返還所有玄重鐵,并交付一百上品靈石的租用費?!?/p>
“你們想用小師妹賺錢?有沒有問過我這個大師兄的意見?小師妹,給!這玄重鐵我也有,我什么都不要,比金家這些個黑心商人好多了?!币恢敝皇锹犞娜f俟云川忽然伸手,掌心赫然也是一塊玄重鐵。
金丹仆從看著萬俟云川手里比盒子里大一圈的玄重鐵,本來從容的他,有些尷尬和無措。
卻不想,下一刻。
魏泱徑直將他手中的玄重鐵收入納戒。
“告訴金小少爺,我同意了,三年后,我必贏!”
生怕魏泱后悔,把玄重鐵還回來,金丹仆從腳下抹油一般,眨眼沒了蹤影。
徒留萬俟云川收起自己的玄重鐵,氣呼呼道:“小師妹!我這里明明有不要錢的,你干什么去拿金家的?”
“就是不要錢,我才不要,師兄沒聽說過嗎,不要錢的才是最貴的?!蔽恒罂粗盟浦皇呛眯牡娜f俟云川,失笑道。
就像之前金香椿說的,什么送她東西是為了結(jié)個善緣?
屁的理由。
鬼修都不信這種鬼話。
當(dāng)時如果接下這東西,以后這因果說不定就得拿命償還。
而現(xiàn)在?
按照金香椿的說法,三年后比試勝負(fù)一出,玄重鐵之間的因果盡數(shù)算清,也無需再有更多糾纏。
她這才安心接受。
萬俟云川剛剛的做法,分明就是不久前金香椿用過的。
這人不是在釣魚,就是想看好戲。
誰信誰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