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奎看著徐俊生,眼里含著笑,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算盤。
“徐少爺,按照你借錢的本金數(shù)額,我們商定的是一個月你要給我三分利,連本帶利一萬三千三百九十塊錢?!?/p>
“你先付我三百九十塊錢的利息,本金,我還能再寬限你幾天?!?/p>
“你說多少?”
徐俊生聽到榮奎的話,面色瞬間蒼白如紙。
三百九十塊!
他親爸徐永昌,一個堂堂的當副市長,每月工資才一百多塊錢,這榮奎居然跟他要這么高的利息?
直到現(xiàn)在,徐俊生才意識到,自己掉入了怎樣一個漩渦之中。
別說三百九十塊了,他身上連九十塊錢都很難再拿出來了!
徐俊生緊皺著雙眉,怒不可遏地看著榮奎。
“姓榮的,你是不是坑老子?一個月三百多塊錢的利息,你當老子的錢好騙是不是!”
“你這……你這就是不合規(guī)矩的??!”
徐俊生的手指顫抖,指著榮奎,張口閉口說他是騙子。
榮奎冷笑了聲,將自己的算盤收起來,把那張簽了他們名字的借據(jù)再次展示出來。
“徐少爺,白紙黑字,你這是要反悔不成?”
“當初你們找我借錢,約定好的三分利,我拿錢幫你們解決燃眉之急,那時候你們可沒有反對什么。”
“怎么現(xiàn)在事情解決了,反倒要說我這個幫忙的是惡人了?真是狗咬呂洞賓啊!”
榮奎的神色冰冷,壓根不給徐俊生留什么面子。
“成,既然徐少爺你不肯還錢,那我就去找個能說理的地方。”
榮奎說話時整個人泰然自若,沒有半分對徐俊生的畏懼。
他看了看自己左側的方位,不急不緩地開口:“徐副市長辦公的地方就在那邊吧,也不麻煩徐少爺你送我了,我自己走著過去就成?!?/p>
聽到這榮奎要去找徐永昌,徐俊生一改方才的疾言厲色,急忙抓住榮奎的手臂,賠了個笑臉。
“榮大哥,榮爺,你這是做什么?”
“我們之間的事情,何必去麻煩我爸呢?”
徐俊生怕極了,原本徐永昌就對他意見不小,這件事要是捅到他面前,那他往后可真是一點好日子都沒了。
榮奎嗤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徐俊生。
“徐少爺不肯還錢,我只能去找能還錢的人了。徐副市長這么大的官,應該不會欠我這個小老百姓的錢吧。”
身后還有家屬院的哨衛(wèi)在,徐俊生將榮奎拉到一邊,壓低自己的聲音。
“我也沒說不還錢,你看能不能寬限我?guī)滋???/p>
榮奎揚眉,笑出聲來,“寬限幾天?我給你寬限期,你能保證把錢還上?”
“徐少爺,我可提醒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千萬不要跟我玩心眼,不然我可不保證這借條會不會出現(xiàn)在徐副市長的辦公桌上?!?/p>
徐俊生聽出了榮奎話中威脅的意思,神色不悅。
他本來也沒想著跑,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眼下這錢他根本還不上,先拖著,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榮奎給了徐俊生三天的寬限期,三天后,要他先把利息和四分之一的本金還了。
徐俊生擔心他去找徐永昌,只能答應下來。
看著榮奎轉身走遠,方才一直沒有作聲的孟雨晴焦急走上前,緊張兮兮地問他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地還沒有種成,收益還沒有見到,這催債的就來了。
“三分利,他怎么不去搶啊!”
孟雨晴剛吼了一句,徐俊生就立馬捂住了她的嘴,眼神惡狠狠的。
“他娘的,你是生怕老子這點丑事外人不知道是不是!”
她現(xiàn)在知道吼了,當初借錢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提醒著他一些?
這榮奎還是她找來的呢!
徐俊生想要掐死孟雨晴的心都有了。
他如今越來越看不上孟雨晴,只覺得她沒有半點能比得上孟沅的。
孟沅人長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還是個能生養(yǎng)的,一下子生了對龍鳳胎!
最關鍵的是孟沅還能賺錢!
徐俊生心里悔得很,要是早知道孟沅有這樣大的本事,當初他就該先娶了孟沅的。
“你去找你堂姐,你堂姐有錢!”
孟雨晴整個人瞬間垮了臉,徐俊生是要她去巴結孟沅,討好孟沅,找孟沅借錢?
那還不如殺了她!
“我不去?!?/p>
孟雨晴看著徐俊生,皺眉道:“實在不行就找你爸,你們徐家這么多年總有積蓄的,他給你大哥多少錢了?幫幫你怎么了?”
徐俊生雙眸通紅,只覺得這孟雨晴沒有腦子,連這種餿主意也能想出來。
他心里煩得很,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孟雨晴的臉上。
“開荒是你慫恿老子的,這個人也是你找來的,你現(xiàn)在去給老子想辦法!要是敢告訴我爸,我他娘的弄死你!”
在外頭公然被徐俊生打了臉,孟雨晴只覺得自己沒面子,在原地狠瞪了徐俊生一眼,轉身就走。
徐俊生只當她是去想辦法了,瞧她的樣子,是不樂意去找孟沅的。
行,這孟雨晴不去,那他去??!
-
家屬院里,孟沅正在陪早早和晚晚玩,兩個孩子從早上到現(xiàn)在,精力一直充沛得很。
她這個當媽的都要累了,她們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不成了不成了,她要歇菜了,帶孩子真是有點費媽。
家屬院大門口,哨兵將徐俊生攔住,目光提防地看著他。
“同志,你找誰?請出示一下你的證件!”
徐俊生瞥了這哨兵一眼,伸手正了正自己的衣裳領子,輕咳了聲。
“我姓徐,叫徐俊生,是你們軍區(qū)顧團長媳婦兒的堂妹夫,當親戚的過來看看,不能進去嗎?”
聽著他的話,哨兵扛著長槍,將人掃視了一遍,眼里浮現(xiàn)厭惡。
是他啊。
顧團長和嫂子之前交代他們了,只要是有姓孟的人,還有這個姓徐的男人過來,一律都不許放行,也不用進去通報。
“同志,你不能進去?!?/p>
徐俊生還想找孟沅借錢呢,此刻被哨兵阻攔在門外,瞬間就急了,像個瘋狗一樣亂吠。
“我怎么就不能進去了?你倒是去給我通報一聲啊,我是你們團長媳婦兒的親戚!”
“剛剛不還有人進去了嗎,你們這些當兵的搞區(qū)別對待,故意欺負群眾是不是?”
那哨兵聽著徐俊生故意給他扣罪名的話,冷笑了聲,姿態(tài)依舊淡定。
“徐少爺,您不是副市長的公子嗎?哪兒是一般的群眾啊,誰敢欺負您?!?/p>
徐俊生沒有聽出哨兵話里對他的嘲弄,還以為他這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放行,在原地沾沾自喜呢。
“知道我是誰,那就讓我進去。”
哨兵望著他,再次阻攔。
“我們團長媳婦兒交代了,不見你們徐家的人。對了,她還有些話要我轉告給您。”
孟沅有話要告訴他?
不對啊,孟沅怎么知道他要來?
徐俊生思索著,唇角忍不住上揚,就知道孟沅只是表面正經(jīng)。
他的模樣也不差,家世又好,已經(jīng)超過不少男人了。
孟沅整日跟顧云錚那個莽夫在一起,聽孟雨晴說她日子過得一般,這女人估計早就對他有想法了!
哨兵掏出一張紙,看了徐俊生一眼后,慢慢念著上頭的字。
“菠菜韭菜空心菜,冬瓜黃瓜大西瓜,松樹柳樹和楊樹,自己慢慢領會吧?!?/p>
徐俊生聽著這一長串的話,眉頭緊鎖。
“什么意思?”
那哨兵看著他,“自己慢慢領會吧?!?/p>
徐俊生滿頭霧水,見這哨兵說什么也不肯讓他進去,還想要鬧。
“做什么呢?”
身后傳來冷冽的嗓音,看到顧云錚出現(xiàn),徐俊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
“沒、沒什么!”
徐俊生如今見到顧云錚就小腿肚子發(fā)軟,上次在國營飯店里,顧云錚那一腳讓他狠狠吃了虧,也長了教訓。
雖然心里不服氣,可徐俊生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壓根就不敢跟顧云錚叫囂什么。
“沒事,沒事?!?/p>
他又重復了一句,轉身就走。
哨兵看著這人離開的背影,低聲罵了句白癡。
連他都聽懂什么意思了。
那些東西,不都是綠的嗎?
這人腦門發(fā)綠了!
“團長,他是來找嫂子的,嫂子之前交代了,不見這個人?!?/p>
聽到哨兵的話,顧云錚嗯了聲,拍了下他的肩膀,這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