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客廳。
寬闊的廳堂里,擺放著潔凈如新的家具,四周也安排了鋪設棉墊的椅子。
簡約而又時尚的布局,令人耳目一新。
不同于威嚴的宮殿,這里色調(diào)和線條溫暖而又舒適,宛如充滿溫情與詩意的港灣…
“自從妹妹大婚,此番還是第一次來探望?!?/p>
“都說國師是仙人弟子,果然所言非虛,如此手筆,絕非常人可有?!?/p>
“見到妹妹這般,倒是再沒什么不放心的,此番來叨嘮,反是打擾了妹妹的閑情雅興?!?/p>
打量著周圍的布局,臨安公主眼眸透著新奇,忍不住發(fā)自肺腑為妹妹安國公主高興。
公主許配為妻,以妻禮侍奉夫君,此舉打破了“皇室為尊”的規(guī)矩。
可見國師多深得母后和父皇的信賴和重視。
幾日前玄武湖畔,面對臣子輕怠之舉,父皇也是一笑而過,絲毫不生氣。
說是“寵冠諸王”也不為過。
“姐姐言重了。”
朱婉寧莞爾笑道:“照規(guī)矩,該是妹妹去你府上拜訪才是?!?/p>
“只是近來府中事務繁忙,一直脫不開身?!?/p>
許易經(jīng)常不在家,國師府上下都是她在照料。
加上學習后世的知識,她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
這些事自然不足為外人去道,朱婉寧岔開話題。
“姐姐過來,婉寧還怕招待不周。”
“姐姐不妨嘗嘗這個,這草莓是府中自己種的,剛采摘回來,此時最是新鮮?!?/p>
說著,朱婉寧朝駙馬李祺抬了抬手,只是在對這位駙馬,可就沒有對臨安公主那般熱忱。
在國師府她是國師許易之妻,可到底是嫡長公主,君臣之別還是要分的。
“好?!?/p>
朱鏡靜溫雅一笑,輕輕捏起顆草莓咬了一口,舉止間盡顯大家閨秀的約束和端麗。
一旁身穿駙馬麒麟常服的李祺,卻有些坐不住,眼神頻頻往四周在探。
父親李善長堂堂國公,此刻被貶到蘇州府那小地方,朝堂許多空缺都已被填補。
若是再不回來,大明的朝堂,哪有他們李家的立足之地。
這兩年下來他求了不少情,卻毫無作用。
可此刻兩個公主在閑談,他這駙馬實則是外臣,哪里有他插話的余地。
“婉兒,臨安公主來了,你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
清笑的聲音忽然響起,頓時將三人注意力全吸引。
“夫君!”
朱婉寧連忙迎了過來,眼神中透著懵懂和驚疑。
表面一番道歉,說自己一時心喜忘了這事,實則許易每天起太晚,這種事只能事后再與他去說。
“臨安(李祺)見過國師?!?/p>
“不可不可~”
許易手臂連忙虛抬,和示意二人不用這般客氣,和顏悅色道:
“臨安公主你是婉兒的姐姐,這就太見外了?!?/p>
“都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p>
意外見過三面,許易對臨安公主感覺不賴。
只見眼前朱鏡靜一身深青色立領長衣,墮馬髻上鳳釵搖曳,儀態(tài)靜雅。
她和婉兒氣質(zhì)很像,二人都是賢淑端莊儀態(tài)…
可前者更多是乖順和拘謹,進退有度,不逾矩,人如其名。
她倒是不像婉兒那般端莊典雅中透著自信,冷靜決斷,展現(xiàn)出一股清麗女子風采。
這可能和各自處境不一樣,婉兒畢竟是馬皇后所生,極為恩寵。
而朱鏡靜則是成穆貴妃孫氏的長女。
“孫氏有容德,太祖聞而納之,時年十八?!?/p>
“敏慧端麗而嫻禮法,言動皆中矩,馬皇后贊其‘古賢女也’?!?/p>
“太祖即位,冊為貴妃,位冠諸妃上。佐皇后內(nèi)治,宮壸肅然。”
孫貴妃端莊賢淑,朱元璋稱其“德實冠于嬪御”,這才能協(xié)助馬皇后處理后宮。
作為其長女,朱鏡靜常年被熏陶,自是不差。
可無奈洪武七年,也就是許易穿越過來的兩年前,孫氏就香消玉隕了。
在皇宮里少了生母,自然不如婉兒那般明朗多姿。
一陣基本寒暄。
臨安公主朱鏡靜適才說明來意。
“公公韓國公早已是花甲之年,古稀在望,此刻在為大明社稷操勞?!?/p>
朱鏡靜愁容滿面道:“我與駙馬實不忍心,又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此乃朝堂之事。”
“此番過來,實則是想請國師向父皇求個情,可否將公公調(diào)回鳳陽養(yǎng)老?”
鳳陽定遠是李善長的老家,從丞相的位置下來之后,李善長退回鳳陽養(yǎng)老。
可又被老朱安排修建“中都”鳳陽城池,最后再度回歸朝堂。
說回鳳陽,實則是讓李善長脫離蘇州府。
蘇州府早在試行商業(yè)變革,發(fā)展皇商體系,胡惟庸是因罪被老朱攆去的。
而李善長則是察言觀色,自己主動請纓卸下了身上的權力。
兩人的離開,加上藍玉的式微,致使淮西勛貴群龍無首,朱元璋成功整頓了朝堂架構。
李善長那種“人精”,真想離開蘇州府,也不會讓兒子代言,給朱元璋上眼藥。
讓他為李善長求情?
那他只能說:不熟。
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李祺,許易不動聲色道:
“怕是要讓公主失望了,我這國師并無實權,也從不干涉朝堂大事。”
“韓國公是大明柱石,蘇州府那里父皇又寄予厚望?!?/p>
“能讓兩位宰相親自坐鎮(zhèn),可見其緊要,公主難道不知其中利害?”
“倘若誤了江山社稷,陛下雷霆震怒,誰能逃得了干系?”
唰!
朱鏡靜臉色煞白,大明蒸蒸日上,父皇最近的脾氣這才見好。
若是惹得龍顏大怒,朱鏡靜太明白其中的后果會有多么嚴重。
許易一針見血道:“此事應是你兩人的意思…”
“或者說得再準確點,是駙馬你個人的意思…”
“大明以孝治國,此事沒有詢問韓國公,駙馬你怎敢私自做主?”
許易眼神明明不冷,可那股鋒芒卻猶如冰刺般,扎得肌膚生疼。
哪怕見過大風大浪的此刻李祺支支吾吾,半晌沒吭一聲。
許易幽幽提醒道,“駙馬,今日是她們姐妹相聚,你該離開了?!?/p>
嘩啦——
聽出許易警告的內(nèi)涵,李祺只感覺有一雙森冷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后背瞬間濕透。
“下官告退?!眮G下一句話,李祺頭也不回,快步離開了國師府。
許易目光落在臨安公主身上,沉聲道:
“公主凡事要三思而行,免得好心反而辦了壞事?!?/p>
“最近一段時間,還是守靜安分一些為好?!?/p>
聞言,朱鏡靜臉色緊張而又局促,頷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