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的理論規(guī)律,于這個時代而言過于超前。
正如后世…
畢業(yè)后大學生保持著“清澈的愚蠢”,一心準備在各行業(yè)大展拳腳,結果迎來的是現(xiàn)實的無情嘲笑。
“君權神授”、“天人感應”,這些古代遵守的皇權法則,如今被學府的知識稀釋淡化。
許易真怕有一天…
學府教出來的這些“明白人”,脫離實際,做出什么駭人聽聞的事。
“怎么?”
“這點挫折就讓你們感覺無地自容,抬不起頭?”
對于眾人無精打采的模樣極度不滿,許易罕見發(fā)起了脾氣,冷厲的眼神極為嚇人。
“實踐,總會有失?。 ?/p>
“你們需要的是從實踐中總結經驗,想想這一周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切勿再犯!”
“今天你們面對的,只是一個小村子,往后就是一縣!一府!一省!甚至是整個大明!”
“到了那個時候,沒有再給你犯錯,沒有再給你無地自容的機會!”
“把頭抬起來!”
許易不容置疑的怒吼聲,嚇得不少人一激靈,連忙將頭抬起。
雖然許易平時里的性情很溫和,可到底是“院長”。
就連宋濂求學,師長“未曾稍降辭色”、他則是“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p>
尊師崇道!
再怎么樣,也不敢怠慢這授業(yè)之恩。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話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
“這次的事,你們是學府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站在知識的前沿…”
許易緩緩在隊伍前方走過,銳利的目光仿佛能夠窺探每個人心里的弱點。
“這次實踐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個道理,在學府你們是超越外界的聰明人,可學府之外,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大有可學!”
“普羅大眾幾千年醞釀出的智慧,絕不該被忽視,你們要對蕓蕓眾生秉持敬畏之心!”
“學府教你們知識,不是讓你們凌駕眾生之上,而是讓你看清…”
“你們這些人,是他們智慧的繼承者和開托者!”
一席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沒有絲毫反駁余地。
“你們之中…”
“有好高騖遠,自信過頭的…”
“有當斷不斷,缺乏魄力的…”
“有隨波逐流,盲目從眾的…”
“回去路上,每個人拿筆總結出自身的問題!”
“什么時候想好了,什么時候再進學府的門!”
“解散——!”
許易“解散”的聲音落下,眾學子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干愣在原地。
尤其是解縉,此刻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像是被抽干了靈魂的行尸走肉。
若是他完美將土豆賣出去,也不失為獲勝之法,可偏偏犯了兩個極為低級的錯誤。
被人欺詐數(shù)量斤兩不說…
居然還將良種全賣了出去…
來年不僅要購買。
若是品質不足,或者是沒有買到,那定然會影響明年開春的種植。
光是這條他們七組哪有第一,倒數(shù)第一也不為過。
“王鐔,帶他們去收拾行李!”
“是,院長。”驚醒過來的王鐔連忙應下,領著愁眉苦臉的同窗回村收拾行李。
望著楊士奇他們離開的落寞背影,徐允恭心頭幽幽一嘆,心想還是當武將好~
回去這一路。
許易并沒有坐車。
選擇與楊士奇一行人同行。
學府缺的思想課程,他沒法從后世直接帶過來,不然絕對成“禁書”。
朱元璋和太子朱標他們,許易已經打過預防針,可眼前這些青澀的面孔卻沒有。
科學技術有利有弊,關鍵在于使用他們的人。
許易特意設置這堂實踐課。
有理想、有干勁,有為生命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斗志,這都是好事。
可擺在面前的,是當下的實際。
先進的知識和思想,終究是要扎根在泥土中。
……
學校門口,許易親手給楊連雨七人戴上了那枚代表著榮譽的三等學士勛章。
他們做的最少,可能聽得進去百姓的聲音,對萬安村的破壞最少。
有功而無過,這就難能可貴。
摸著胸口的勛章,楊連雨心頭熱血沸騰,激動得雙眸泛紅。
他不像解縉他們一直鶴立雞群,誰能想到最后會是他們贏?
許易笑著鼓勵說道:“能虛心求教,以村子為根本,你們配得上這枚學士勛章,這是你們應得的榮譽?!?/p>
“往后繼續(xù)戒驕戒躁!”
“多謝…院長育養(yǎng)之恩!”楊連雨哽咽難言,帶著六人恭敬拱手行了一禮。
從孤兒被選中來到學府學習,他們人生迎來了大轉折。
說是學生,可在不少人眼里,院長更像是“亞父”,他們如獲新生。
有這枚三等學士勛章,他們才有底氣去說——他們沒讓許易和學府失望。
“行了,進去吧。”許易拍了拍楊連雨的肩膀,沉重的力道帶著強烈期許。
楊連雨:“嗯——”
隨著楊連雨七人離開,學府門口只剩四十二人。
呼——
楊士奇深吸一口氣,犯大錯的孩子般,恭謹上前。
“院長,這是我以及七組幾人的檢討?!?/p>
許易接過紙頁后并未細看,對楊士奇,他也是極為看好的,其為人謹慎,所以把課程的鑰匙交由他管理。
“可知自己問題在哪?”許易眼中散發(fā)出冷威之色。
楊士奇點頭,有些無地自容回道:“身為隊長,在利益舍取前猶豫,沒能阻止隊員胡鬧,是我之過?!?/p>
許易點頭表示認可,楊士奇覺悟很好,就是領導的魄力差了一些。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p>
“頂天立地,方是丈夫!”
楊士奇哽咽:“院長,我…”
許易抬手打斷他,“行了。”
“戴上你那枚三等學士勛章,和你的隊員進學府去吧?!?/p>
?
楊士奇不解其意,想到許易說的“頂天立地”四字,還是照辦,不敢多問。
王鐔和楊士奇的問題差不多。
至于朱白,是孟三郎事件沖得最前頭的。
許易一一教育。
處理完這些事,他則是走向不遠處停著的馬車。
里面,一個“不安分”的相思女子正透過車窗縫隙,眉目含羞盯著這邊。
另一邊的學府禮堂內,一場盛大的宴會也在召開。
太子朱標高坐首位。
兩側皆是學府村的普通百姓,或是學子父母,或是學子兄弟。
縱然學子無親無故,也請來了與之相關之人。
站在禮堂入口。
楊士奇等人目光泛紅,呆愣在了原地。
朱標渾身散發(fā)出一股明君風采,溫和笑道:
“諸位請入席!”
“今日乃學府家宴,不必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