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平額頭上還有點汗,都來不及擦拭便躬身行禮答道“回稟陛下,郡主的嫁妝我等已經仔細核對,一切妥當,并無遺漏?!?/p>
明熙帝點點頭,大袖一揮道“開始吧!”
張仲平立刻應是。
轉身之際還正了正衣冠,高唱道:吉時已到!
宮樂響起,莊重而悠遠,在命婦和宮娥的簇擁下平寧郡主謝之遙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承天門下。
她頭戴九翠四鳳冠,珠翠環(huán)繞,身穿大紅織金繡鳳通袖袍,腰束玉帶,雍容華貴,無可挑剔。
然而,月浮光在她那過于寬大的禮服下看到了謝之遙不如自已初見她時的豐儀。
她的臉被厚厚的脂粉覆蓋,看不出絲毫表情。
在宮人的攙扶下,她對著明熙帝鄭重的三叩九拜,算是出嫁女拜別家中長輩。
明熙帝勉勵她幾句,文縐縐的,文盲月浮光只聽出個大概,就是讓她安心在西羌過日子,不要有逾矩的行為。
說完就面上頗為傷感的對她揮揮手,明熙帝其實心里已經極不耐煩,原本因為知道齊王密謀造反,謝之遙還參與其中,對她微薄伯侄情早就消耗殆盡。
更何況昨天他還收到線報,臨近遠嫁,他這個好侄女還不消停,小動作不斷。
他的人倒是因為她的小動作又找到兩處她藏人的小院子,抓到十幾個謝之遙準備安插到宮里和幾個重要官員家中的下人。
謝之遙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齊王和世子夫婦一眼,唯有在她登上鳳輦,最后一次回望時幾不可察的和齊王相視一眼。
謝之遙眼波流轉間掃到站在太子身邊的月浮光那小小的身影,她眼眸極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的殺意。
這股殺意被系統(tǒng)迅速捕捉,【宿主,謝之遙想殺你的心更重了,齊王一家對你的恨意從刺殺時的負二十到如今的負五十。
尤其是謝之遙從負五十一下子下降了到負六十八,她人都走了,不會還留有后手,對你動手吧?】
「有明熙帝看著,出不了大亂子,更何況只要齊王府一倒,那些人也就成了無頭的蛇,喪家的犬。」
【她不會在西羌做大后回來報復我們吧?】
「那就不要給她做大的機會不就行了?有明熙的的人看著,還有你在她身上留下的后手,如果她不是讓西羌皇室更亂而是幫他們發(fā)展勢力對付大衍。
那就從肉體上毀滅她便是,所有阻擋我們完成任務的人和事,都是我們的敵人?!?/p>
對待敵人當然是要徹底消滅。
禮部侍郎緊接著高聲唱喏,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字字句句皆是“社稷安康”、“永締盟好”的冠冕堂皇之語,應該沒有幾個人會真信。
「系統(tǒng),這是大衍最后一次和親了吧?」
【宿主,我們積分都拿到了,肯定是最后一次。這事你上學時朝堂就議過,已經取消國家層面的對外和親政策?!?/p>
「能這么快商議通過,是我沒有想到的。年前那些腐儒不是還曾很激烈的反對嗎?連祖宗之法不可輕廢都搬出來了?!?/p>
【嘿嘿嘿,這不是皇帝用了你的建議,先是拋出誰反對,再有和親就讓他家女眷去。
還真有那沽名釣譽賣女求榮的在,就是那翰林院老翰林孔儒,禮部的一個主事宋濤等幾個人。
接著明熙帝又丟出一句凡事和親之人的所有親眷,嫁女后必須隨其遷移到邊境,因為皇帝不舍得他們骨肉分離,皇恩浩蕩,故而讓娘家人住的離出嫁女近一些。
此話一出,這些人立馬老實了!哈哈哈!】
隨著系統(tǒng)的笑聲,鳳輦緩緩啟動,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發(fā)出轔轔之聲。
護衛(wèi)的騎兵馬蹄聲整齊劃一,鎧甲鏗鏘,更添肅殺。
望著遠去的嫁妝車,再看看氣定神閑的明熙帝和張仲平等人,月浮光很是好奇這最后幾車的東西,他們是如何處理的。
「系統(tǒng),看皇帝的樣子,事情看來是辦成了,你知道最后張仲平他們是如何做的嗎?」
畢竟嫁妝都已裝車造冊,也在人前展示過了,這要在短時間換掉也不容易吧。
【宿主,他們裝了幾車相似的東西,會在出城時換掉,典籍這些倒是沒換,只把農書,技術相關的書籍換成了畫本子,佛經這些。
我還看到畫本子里窮書生和富家小姐,書生和各種妖精的故事占了一多半。這是毒害大衍閨秀不算,繼續(xù)毒害西羌姑娘?。 ?/p>
月浮光心里有數(shù),大衍市面上就這種畫本子最多,禮部想找點別的估計都難。
「那其它的呢?」
【種子聽說會給炒個半熟,工具這些都換成早幾十年前的樣式,笨重不說,配件多制造起來還費時費工。
工匠沒動,都是齊王府的家奴學徒,日常都是幫大師傅打下手的,沒有一個有真技術?!?/p>
月浮光也放下心來,就怕一個不好,給她的任務完成增加難度。
鳳輦的鸞鈴被顛簸的車身帶著不停的晃動,不時發(fā)出叮咚脆響,送親的隊伍從皇城內一直延伸到城外,緩慢而無可挽回地流向西北方。
那里有和大衍終將一戰(zhàn)的西羌,希望謝之遙這顆落子真的如系統(tǒng)所言有偏才,不然月浮光覺得自已得虧死,那次刺殺謝之遙可是也摻了一腳的。
月浮光自認自已不是大度的人,能放敵人一命,除非是放了她更有用。
承擔著她無限期許的鳳輦上的那抹紅色身影徹底消失在她視野的盡頭,承天門再次緩緩閉合,發(fā)出一聲更為沉悶的巨響,將一切都隔絕在了宮墻之外。
晨曦終于完全驅散了薄霧,金輝灑滿御街,照在空蕩蕩的廣場之上,其上還能隱約看見殘留的車轍印。
月浮光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回家補覺去!
送走謝之遙,月浮光又過上朝上學的日子。
弘文館,月浮光一邊吐槽繁體字真是太費手了,一邊拿著記號勾線筆在刷刷做著筆記。
沙沙紗,她筆尖與紙面的摩擦聲,讓專注聽課的小同窗們紛紛側目。
月浮光還是保留了上輩子的習慣,上課喜歡做筆記,但是用毛筆慢慢寫還行,做筆記根本跟不上老師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