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正在家里玩泥巴的時候,兩名差役帶著一名斯斯文文,穿著考究,一身黑的男子忽然登門拜訪。
“陳旅帥,這人是裕德商號二掌柜霍白。他帶了石家的手書前來拜會了縣令大人,大人無奈,只好派我二人將人帶了過來?!币幻钜蹖⒁粔迫搅岁悷o忌手中,低聲說道,“這是大人托卑職帶來的,縣令大人說這是他自已釀的,請陳旅帥嘗嘗?!?/p>
“這如何使得!”陳無忌還真受寵若驚到了。
只是當(dāng)了個旅帥,這身份轉(zhuǎn)變著實(shí)有些過于夸張了,縣令大人居然給他送禮,哪兒論的野路子?
“陳旅帥,我們只是跑腿的,您就算使不得也得拿著?!辈钜坌Φ馈?/p>
“另外,縣令大人說那日與陳旅帥喝的賊他娘盡興,倒是把正事給他娘扔酒壇子里了,軍戶之事他自會安排,一定給陳旅帥挑長得俊,耐看還能打的?!?/p>
“這是縣令大人的原話,大人吩咐,務(wù)必原原本本轉(zhuǎn)告陳旅帥?!?/p>
陳無忌:……
“縣令大人為什么要給我挑長得俊,耐看的?”
這個挑人的標(biāo)準(zhǔn),讓陳無忌莫名有種被侮辱到。
那天,他好像并沒有表現(xiàn)出好男風(fēng)的意思吧?
差役尷尬一笑,“其實(shí),縣令大人的最初想說的是……好看,條兒順的,后來又改成了這個說法。什么原因,卑職也不知道?!?/p>
陳無忌神色微呆。
這位秦大人是把選軍戶當(dāng)成選什么了?
“煩請轉(zhuǎn)告縣令大人,我不要俊的,耐看的,只要老實(shí)聽話的便可?!标悷o忌說著,一粒碎銀子悄無聲息滑進(jìn)了差役的袖子里,“你們二位自已看著分一分,請你們喝杯茶?!?/p>
差役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菊花一般的笑意,“陳旅帥太大氣了,那你們聊,我們?nèi)ツ沁呅恍?,有事您招呼。這老小子要是敢調(diào)皮,他豎著來的,我們橫著抬回去就是?!?/p>
“多謝,你們二位進(jìn)屋先喝杯茶?!标悷o忌招呼道。
“也行,那就叨擾了?!?/p>
陳無忌吩咐袁進(jìn)士將兩名差役帶進(jìn)屋先喝茶,他這才看向了斯斯文文,整個人看起來極端沉穩(wěn),站的猶如磐石一般的霍白。
“霍掌柜,久仰!”陳無忌拱了拱手。
霍白還了一禮,“不敢,二掌柜?!?/p>
陳無忌沒有理會他刻意的糾正,繼續(xù)問道:“不知霍掌柜今日屈尊紆貴,駕臨寒舍是想做點(diǎn)什么?”
霍白淡笑,“陳旅帥不用這么戒備,我今日前來,并無惡意。商號有些下人不會辦事,惹惱了陳旅帥,我今日為賠罪而來。”
陳無忌看了眼霍白空蕩蕩的雙手。
你就這賠罪的態(tài)度?
豪門大戶出來的下人,連賠禮道歉的態(tài)度,都有些大的嚇人。
霍白注意到了陳無忌的眼神,微笑說道:“陳旅帥,我的禮不在手中,而在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不知陳旅帥能夠給片刻時間,容我說一說。”
“你說!”
霍白點(diǎn)頭,“裕德商號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大禹西南和西北兩地,與各地坐商、豪商皆有密切往來。鑒于之前發(fā)生的一些不愉快,我們愿意以讓利兩成的方式,銷售羊記的鐵鍋?!?/p>
“也就是說,羊記的鐵鍋不管我們賣出的價位是多少,裕德商號只拿四成利潤。若陳旅帥對于這樣的分賬方式不滿意,我們也可以溢價一成收購羊記鐵鍋,有多少要多少?!?/p>
不等陳無忌說什么,霍白自信一笑,就接著說道:“陳旅帥對第一種方式或許不太放心,但按我們以往的經(jīng)驗(yàn),六成的利潤應(yīng)當(dāng)比溢價收購賺的更多一點(diǎn)?!?/p>
陳無忌思慮著問道:“一口鍋你們打算賣多少?”
“不一定,窮人有窮人的賣法,富人有富人的賣法,但一般是從富人先開始。在那些富人都能吃上炒菜之前,窮人應(yīng)該不會有機(jī)會買鍋,這個時間至少會有一年。”霍白說道。
“如果你們真要合作,那就溢價收吧?!标悷o忌說道。
霍白所說的第一種方案,他也能算的出來,肯定掙得更多。
但他不相信裕德商號,還是見現(xiàn)銀更踏實(shí)一些。
“好!”霍白很平靜的答應(yīng)了一聲,淡笑說道,“陳旅帥對我們商號看來還是心存芥蒂,不過,無妨,多合作一些時間陳旅帥一定發(fā)現(xiàn),裕德商號只是有一些蛀蟲,本質(zhì)上還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生意伙伴?!?/p>
“那就以后我多看看?!标悷o忌不置可否,忽然問道,“這是你們主家的態(tài)度,還是你們商號自已拿的主意?”
霍白將雙手揣了起來,“我們做下人的,怎敢拿這樣的事情去麻煩主家?把蛀蟲差點(diǎn)壞了一樁大生意這種事捅到主家面前,我怕都沒機(jī)會站在陳旅帥面前說這番話?!?/p>
這話聽聽就行了,真假其實(shí)很難分辨。
不過,陳無忌也從側(cè)面了解到了一點(diǎn)石家和陸家的態(tài)度。
他們在強(qiáng)奪和合作之間,暫時選擇了合作。
“鐵鍋?zhàn)罱倘保唐趦?nèi)跟你們合作不了,等半個月之后吧?!标悷o忌說道,“你們耳目靈通,應(yīng)當(dāng)也知道鐵鍋在郁南城中現(xiàn)在挺火熱的。”
“自是清楚,那就半月之后,我再來拜會陳旅帥?!被舭坠傲斯笆帧?/p>
陳無忌抬了抬手,“慢走不送?!?/p>
坐在院中喝著茶一直觀察著陳無忌和霍白的兩名差役,見霍白離開也迅速放下茶碗,提出了告辭。
這些人前腳剛走,后腳陳不仕就來了。
他進(jìn)門一句廢話都沒有說,直接就說道:“無忌,收拾一下,晚上我們出去干點(diǎn)活,理由編好點(diǎn),不要露出破綻?!?/p>
陳無忌一聽他這口吻,就大概猜到了要干什么事,不禁打趣笑道:“終于舍得把你那些秘密給我展示一下了?”
“你早就猜到了還好奇什么?”陳不仕說道,“往后連我這個舉人都要被你指揮來指揮去了,哪能有什么秘密?!?/p>
“打住,我可不敢指揮你?!标悷o忌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你等會兒,我去找個理由?!?/p>
“嗯。”
陳無忌進(jìn)屋,拿了兩捆驚天雷揣進(jìn)麻袋里,又給霍三娘說了聲。
至于理由,沒有。
陳無忌只是告訴霍三娘,晚上有些事要去城里。
有具體的理由就等于謊,有沈幼薇聰明透頂?shù)募一镌?,指不定就露餡了,還不如什么也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