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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窮寇必須追

混亂的營地一直到戌時才漸漸安寧了下來。

羌人的中軍大帳里,陳無忌端坐在那張鋪了厚厚皮毛,散發(fā)著一股濃濃膻味的榻上,聽著下方幾名隊率的稟報。

“老九和吳隊率那邊派人送來了消息,他們都遭遇了小股的羌人,互有損傷。只是夜色太黑,不利戰(zhàn)事,他們正在設法追襲,至于戰(zhàn)果如何,恐怕還得等一等。”陳力說道。

陳無忌點了下頭,沉聲說道:“羌人軍心已亂,但我軍殺敵數(shù)并不多,更多的羌人都逃了出去,四散在我們?nèi)街虚g的這片區(qū)域里。不能給他們喘過這口氣的時間,將士們休整的如何了?”

如果羌人回過神來,重新收攏了潰兵,屆時在這一馬平川的古河道上,誰打誰可就不一定了。

以步對騎本就占據(jù)劣勢,更遑論陳無忌麾下這支部曲還是一支訓練不足,初經(jīng)戰(zhàn)陣的雛兒。

哪怕夜色已深,可在這個時候,時間對于陳無忌而言就是生命,就是戰(zhàn)果。

錢富貴立馬跳了出來,“稟旅帥,將士們早已恢復過來了,如今龍精虎猛,正是窮追窮寇的最佳時機,我請求第一個殺出去?!?/p>

陳無忌:……

“你這個樣子,還能當先鋒?”陳無忌問道。

他以為給軍中塞了個大爺,卻萬萬沒想到塞進來個急先鋒。

錢富貴這張嘴,說話跟放屁真是沒什么兩樣。

錢富貴用力拍了兩下大腿,“一點屁事都沒有,也就胳膊上被蚊子叮了一口而已?!?/p>

“不要逞強?!标悷o忌有些頭疼。

他怕錢富貴進了軍營會當大爺,但也怕這小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太飚了。

他今天那幾次完全就是把黑白無常的勾魂鏈當皮筋跳。

錢富貴用力搖頭,“不勉強,一點也不勉強,旅帥,我心里有數(shù)的?!?/p>

“準了,去準備吧。”陳無忌無奈說道。

“得令!”

錢富貴領了軍令,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了。

陳無忌捏著眉心,再度問道:“我軍殺敵多少?”

“近兩千人?!标惐<一氐?。

“大部分的敵人是被他們自已人和自已的馬弄死的,真正死在我軍刀下的不過五百之數(shù),或許稍微多一點,或者少一點,但差不多在五百上下。我軍自兩里外接敵,有些敵軍的尸體并沒有計算到?!?/p>

陳無忌點頭。

那一場混亂持續(xù)了很久,整個羌族營寨都變成了大型賽馬場,死的多一點很正常。

他費盡心機的擾亂敵軍軍心,要的不就是這個結(jié)果嘛。

不過,在趁亂而入的情況下,這支新軍還能打出殺敵五百的戰(zhàn)績,好像還不錯。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這一戰(zhàn),在接敵之時,陳無忌就計劃好了好幾個預案,以期隨機應變。

好在大家伙都沒有給他掉鏈子,讓他一口氣干到了敵軍的大營中,并沒有變成襲擾戰(zhàn)術(shù)。

“我軍傷亡如何?”陳無忌再度問道。

“死傷一百八十二人?!?/p>

這個傷亡結(jié)果,在陳無忌的預料之中,但還是有些難受。

軍中統(tǒng)計死傷,算的只是死亡、潰逃和重傷,輕傷一般都不算在內(nèi)的。

當今這個醫(yī)療條件,一旦重傷,基本上就算是下了死亡通知書了。

“留下一部分人手,將傷者和戰(zhàn)馬都帶到山上去安置,此地軍寨中,只需簡單留下三五人盯著便可,其余人等迅速檢查兵械,趁夜掩殺,趁他們病要他們狗命?!标悷o忌沉聲下令。

“喏!”

眾人齊聲領命,迅速離開了大帳。

陳無忌也緊隨其后走了出來。

這座營寨肯定是不能久待的,這支羌人的戰(zhàn)斗力并不弱,一旦他們回過神來,必然會反攻。

除非,陳無忌能在今天晚上徹底殺廢了他們的膽氣,讓他們再也無法組織起兵力。

可這事,很難。

六千大軍,死傷兩千余人,有三分之二的敵軍此刻就在外面游蕩。

哪怕陳無忌迅速做出了反應,可也很難將這支兵力斬盡殺絕。

他必須把步子放的穩(wěn)一點,遛著他們,銜尾襲殺。

可以給他們喘口氣的機會,但決不能讓他們把這口氣喘過來。

偌大的營寨里將士們正在制作火把,打磨刀刃。

羌人帶的物資很豐富,臨時制造一批火把綽綽有余。

一片忙碌中,一道爭吵聲忽然傳了過來。

陳無忌循聲過去,只見錢富貴正跳著腳和錢勇在對罵。

“你個混蛋玩意怎么這么死腦筋,我現(xiàn)在是領了旅帥的命令要帶著你們?nèi)?,我這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錢富貴大聲吼道。

“少東家,卑職并沒有接到旅帥的命令?!卞X勇繃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家主曾反復叮囑,少東家您之前也說過,我等在軍中,務必以軍令為先,不可擅自調(diào)動,行越權(quán)之事?!?/p>

“少東家既然領的是旅帥的軍令,您要不然再跟旅帥討一道對我的軍令,何必與卑職吵鬧?”

錢富貴跳腳罵道:“我不都跟你說了,這就是!”

“這不是!”

“你娘的!”

錢富貴被氣的額頭青筋直跳,忽然扭頭看到不遠處的陳無忌,一把拽上錢勇三步并做兩步就沖過來,“旅帥,我率軍先出追殺羌狗,這是不是你給我的軍令?”

“是!”陳無忌點頭。

錢富貴扭頭,指著錢勇的鼻子劈頭蓋臉就喊道:“聽到?jīng)]有?是不是?我現(xiàn)在能不能調(diào)動你了?”

“是,能!”錢勇抱拳。

自始至終他的臉色都很平靜。

或者說,他可能生來就是這樣一張臉。

“他娘的,真是氣死我了,走走走,趕緊走,還愣著做什么?”錢富貴急吼吼喊道。

“是!”

錢勇應了一聲,高聲喝令錢家壯勇集合。

陳無忌神色稍微有些古怪。

他現(xiàn)在嚴重懷疑錢富貴這小子又給他演了一出戲。

軍寨中,一支支火把立了起來。

如果此刻從高空俯瞰,這座營寨完全就是一片星光海洋。

隨著一聲聲喝令,這些火光迅速匯聚在一起,然后分作兩股朝著河道的兩端沖了出去。

對于一支全新的軍隊而言,夜戰(zhàn)是一場極大的考驗。

但哪怕難,陳無忌也必須要做。

錯過今晚這個機會,這一仗會變得更加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