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賊這兩個字在任何一個華夏人的心中,比外寇更厭惡。
忍受不了一點。
要不是現(xiàn)在實力有限,陳無忌都想搞個真理去跟這位阮相好好聊聊了。
“楊大人打算到了三官之后怎么做?”陳無忌問道。
三官郡是南郡的鄰居,位處南郡西南,他們是直接和羌人接壤的。
陳不仕有些詫異的看了陳無忌一眼,聊的話題稍微有些偏了吧?
問這位大人上任之后做什么有什么意義?
楊愚顯然早已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也沒有想要瞞著陳無忌的意思,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就說道:“我要編練府兵,設烽燧,隨時注意西南夷諸部的動向,然后不擇手段搞銀子。銀子搞到手,就去跟那些西南夷做生意,買他們的牛羊,然后招募壯勇,征兵。”
“嶺南六郡雖然混亂,但卻多豪富巨族,只要給我兩年時間,這些事情我都可以辦到。只要嶺南六郡不亂,周將軍不死,這根刺就會一直卡在阮玉昌那群孫子的喉嚨里?!?/p>
他的答案,聽起來像是個辦實事的官。
陳無忌蹙眉問道:“其實我有個事情一直有些不解,阮相一系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于放棄嶺南六郡,這六郡舍棄了對他們而言好像也不是好事吧?”
“此事我并不清楚,但傳言中有一種說法是,阮相一系和西南夷多部曖昧不清,利益往來無比密切。也許,阮相一系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譬如借兵之類,嶺南六郡就是讓給西南夷的利益?!睏钣拚f道。
“不過,這些都是傳言和我自已的猜測,具體的目的誰也不知道。”
陳無忌恍然,“楊大人猜的很有道理,聽著確實令人生氣?!?/p>
“小友,我們都已經(jīng)聊了這么多了,我這條命,能不能聊得下來?”楊愚問道,“我怕死,但其實若只是我這條性命還犯不著讓我楊愚求饒,可我想要留著這半條殘軀為三官郡,乃至于嶺南六郡的百姓做點事情,最不濟也要親眼看看這個王朝到底能不能扛過這個坎?!?/p>
“能聊?!标悷o忌輕笑,“但楊大人該留點東西?!?/p>
他決定把人放了。
沒有其他的原因,就為楊愚說的這番話。
哪怕楊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事后找他們的麻煩,陳無忌也想賭一把。他們本就是跨越了百十里路干的這一票,楊愚作為三官郡的經(jīng)略使想要在南郡找到他們這些人,應該也不容易。
楊愚愣了一下,“我離京之時,身上就帶了二百兩銀子,以及兩位仆從,銀子還剩了八十多兩,全被那些賊寇給搶走了,如今……身無分文?!?/p>
“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我還打算等會腆著臉跟小友借點兒盤纏?!?/p>
陳無忌:……
他忽然間有點兒暈。
折騰了大半宿,居然干了件賠本買賣。
于瞎子這個狗東西,他這是把錢花的一個子兒都不剩了,然后順路碰見了就任去的楊愚,這才又摟了一筆。
好像還都沒來得及花。
陳無忌頭一會兒因為一個人的作風問題而氣的肝疼。
該死的玩意!
“我要你的私章!”陳無忌黑著臉,悶聲說道。
楊愚被陳無忌的眼神弄的心里有些發(fā)慌,“私章沒問題,我有。盤纏,我就不借了,我順路討點兒吃喝也就到了,已經(jīng)不遠了?!?/p>
“你覺得我在生你的氣?”陳無忌眼皮重重一抬。
“不是嗎?”
陳無忌將牙關(guān)咬得咔咔作響,惡狠狠說道:“我們聽聞于瞎子在山上藏了數(shù)萬兩,自羌地奔襲數(shù)百里而來,結(jié)果搶到了八十多兩銀子,和幾箱子女人的貼身衣服。然后,你告訴我,那八十多兩還是你的,楊大人覺得我是不是應該開心一點?”
楊愚愣了一愣,忽然破口罵道,“世上怎有如此孽畜!”
陳無忌一刀劈開了楊愚身上的繩索,毫不客氣在楊愚身上摸索了一遍。
確認他身上只有一枚官印、兩枚私章以及一些文書之外,這才拿了一枚私章,將其他的東西還給了楊愚。
“就有勞楊大人天亮之后自已下山了,我們這些人送不了?!标悷o忌想了想,從身上又摸出五十兩銀子塞給了楊愚,“省著點花應該夠了,這是我私人給你的,我們這么多人來回近千里,總要弄點東西回去?!?/p>
楊愚無比感激的拱了拱手,“小友的恩情,老夫銘感五內(nèi),日后若有難處,可隨時來信。只要老夫沒死在途中,往后應該還是能幫到一些忙的。”
“我知道小友對我說的話還是心存懷疑,不要緊,這是應該的。你不是匪,但卻行的是匪事,救官確實犯忌諱?!?/p>
陳無忌嗤笑了一聲,“楊大人說話過于絕對了,再會?!?/p>
這老登的洞察力有些恐怖,多的話不能再說了。
陳無忌沒有再多逗留,給陳不仕使了個眼色,兩人出了茅草屋。
離開一些距離后,陳不仕終于憋不住問道:“你信他的話?”
“信!”陳無忌點頭,“其實我看人也不錯,這個官,不像個奸佞。”
陳不仕輕笑,“你這個年紀就夸自已的眼力見,怕是有些自大啊?!?/p>
“誰叫你夾著菊花一個屁都不放的?你不說我當然只能自作主張了,招呼大家撤退吧,今日這買賣賠大發(fā)了。”陳無忌低罵道。
陳不仕有些茫然,“什么叫我夾著菊花不放屁?”
他對菊花這個詞的理解,就是菊花。
陳無忌嘴角輕抽,“隨便瞎說的,不必在意這個?!?/p>
“我感覺你小子沒憋好屁。其實,我跟你的意見一致,我也覺得這個官應該是個好官,起碼也是個為百姓著想的官?!标惒皇苏f罷,用手指打了個高亮悠長的呼哨。
很快,散落在周圍的陳氏族人紛紛舉著火把圍攏了過來。
“老三,無忌,還是有些好東西的,看,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陳騾子抱著兩壇酒興沖沖跑了過來,他又高興上了。
“雖然聊勝于無,但也好歹給了我們一點安慰?!标悷o忌說道。
有點兒,總比沒有好。
“還有幾十袋白米和白面!”陳騾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