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騾子打著燈籠看了一圈之后,非常爽快的同意了佘掌柜的提議。
沒剝的只是沒了腦袋,整體算是完整的一張狼皮,非常適合做件襖子。
而剝了的那條后腰被切開了一道很大的口子,有些影響品相。
陳騾子看完之后,佘掌柜也打起燈籠,看起了剝了的那條狼皮。
一看,也很滿意。
“陳小友這一刀砍得妙,殺狼就應(yīng)該這么殺,完完整整的保留下狼頭才能賣個好價錢,我也不墨跡,這張皮子一兩銀子?!辟苷乒襁B連贊賞,直接甩出了一兩銀子的高價。
陳無忌對于這個價格很滿意,但陳騾子卻不滿意了,扯著嗓子嚷嚷了起來,“你個不識貨的玩意,這么好的皮子你出一兩?我這個當(dāng)叔叔的都出了一千二百文?!?/p>
“一兩很厚道了!”佘掌柜說道,“你們叔侄自有叔侄情分在,你要是有錢肯定樂意幫一幫侄子,但我在商言商?!?/p>
“少扯淡,泡子不大,道理倒還多的很?!标愹呑痈觳惨凰Γ谠捴苯訚M口亂飚,“我沒錢,我給我侄子出的,那就是公道價,我不占他便宜,他也別占我便宜。”
佘掌柜滿臉無語,“我再加五十文,如何?”
“一千兩百文,你這么大個掌柜,怎生的如此墨跡,我看你還是不著急?!标愹呑雍暗馈?/p>
有他在這里攪場子,陳無忌根本都沒說話的余地,淡定旁觀。
“一千一百文,多了我這跑腿費(fèi)都跑不出來,幾位爺行行好,差不多行了?!辟苷乒窨覆蛔×耍鏇]時間在這里耗,晚上跑生意跟在閻王爺?shù)牡度猩舷贡嫩Q沒什么區(qū)別。
陳無忌見狀說道:“一千二百文,我再給你看個好東西?!?/p>
“當(dāng)真?”佘掌柜眼前一亮,立馬拍板,“成交!”
陳無忌從后腰解下來那只狗獾。
夜色昏暗,眼睛又尖又賊的佘掌柜也沒注意到陳無忌身上還掛了別的。
“狗獾,還真是個好東西!”佘掌柜一把鉗住狗獾的脖頸子,瞬間樂的見牙不見眼,“這小東西吃的可真肥實(shí),看看這皮毛的色澤,都有亮光了。皮毛有光澤,油估摸著不少,小友,這個也一兩,如何?”
“加一百文?!标悷o忌說道。
佘掌柜頓時就蔫了,“小友,生意不是這么談的啊,狼皮我都已經(jīng)虧了。狗獾的皮毛雖然值錢,但這玩意小啊,獾油也搞不出來多少的?!?/p>
陳無忌沒說話,就那么看著佘掌柜。
這又是一個他不知道該賣多少錢的,但他卻知道獾油是個緊俏之物,尤其受北方商隊(duì)的歡迎,指甲蓋大小的一點(diǎn)東西動輒就是幾十文。
這東西對于治療凍傷有奇效,在蜀地或許價格一般,可送到北方必然翻翻,應(yīng)該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物什。
“得得得,加一百文!”佘掌柜妥協(xié)了,腦袋搖的跟那算盤珠子似的,“跟你們老陳家做生意,我真是既喜歡,又討厭,這價真是太硬了。”
陳無忌說道:“佘掌柜,我這價硬不硬,你心里肯定有數(shù)。我們都掙點(diǎn)兒,這生意才能長久不是?我可是搭上了半條命才掙這二兩銀子?!?/p>
“但我可真是虧的,不過我愿意虧點(diǎn)兒和陳小友結(jié)個善緣,往后有好東西務(wù)必先找我啊小友,我們做個長久營生?!辟苷乒駬u頭晃腦說道。
他這話,陳無忌連半個字都不帶信的。
真正的大老板表面視金錢如糞土,內(nèi)里賬算的比誰都清楚,左一個局右一個局,搞的是博弈之道。
小老板張口閉口全是不掙錢,可不掙錢他們那龐大的身家哪來的?
話是想著說出來的,但是不是真的也得腦子里轉(zhuǎn)幾圈,再拿眼睛好好瞧瞧才能確定,偏聽,等在眼前的一定是深坑。
佘掌柜嘴里念叨著虧死了,招呼著伙計把狼皮和狗獾拿了,然后借著燈籠的光給陳無忌點(diǎn)了銀錢。
兩千三百文。
陳無忌今日這一趟,也賺頭不小。
錢貨兩訖,佘掌柜跑的比狗都快,拉著伙計就匆匆離開了。
“無忌,改日進(jìn)山帶帶我吧,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跟著你打獵好像比我在官道上打獵更有錢途。我們擔(dān)了那么大的風(fēng)險博一次,居然比不上你小子進(jìn)山一趟的,瑪?shù)拢瑒谫Y眼紅了?!标愹呑尤氯碌?。
“我沒問題?!标悷o忌笑著沖陳騾子伸出了手,“一千二百文。”
陳騾子呆住了,眼睛瞬間瞪了個溜圓,“這是勞資替你講的價,你個混賬小子你六親不認(rèn)啊你?!?/p>
陳不仕眼皮一耷拉,“你剛知道?”
“一兩,欠著!”陳騾子喊道。
他提都沒提一句,昨晚剛剛給陳無忌借了三兩銀子這件事。
陳無忌笑了笑,“這皮子送九叔了,不要錢?!?/p>
“不當(dāng)貔貅,要當(dāng)送財童子了?”陳騾子笑罵道,“一兩?!?/p>
“不要!”陳無忌搖頭。
“不出意外,我應(yīng)該很快就能湊齊那筆錢了,往后的日子應(yīng)該能好過了。不過,你那筆錢這個月暫時別想了,我還有些別的打算,先花幾日?!?/p>
“給我給我,皮子給我,我就知道無忌是個孝順的!”陳騾子瞬間變了臉色,樂樂呵呵從陳無忌肩膀上奪走了那頭狼。
“這皮子我自已剝,剝完明日我把肉給你送過去?!?/p>
“你們等會不是要去跟商隊(duì)匯合嗎?”陳無忌問道。
“不著急這一會兒,明早再說?!标愹呑由衩匾恍Α?/p>
他這一笑,陳無忌就感覺這里面肯定有事。
他們兩個這向?qū)?,怕不是把人往陰溝里?dǎo)的吧?
陳不仕搖頭嘆息了一聲,沖陳騾子罵道:“一張皮子而已,讓無忌幫你剝了又能怎的,你說你著什么急?”
“這是紅狼!母的!”陳騾子加重語氣說道。
“山里的事情你不懂,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p>
陳不仕沒聽懂,但陳無忌卻聽懂了。
“紅狼報復(fù)性比較強(qiáng)?”他問道。
陳騾子怔了一下,忽然抽了自已一巴掌,“瑪?shù)拢筒粦?yīng)該當(dāng)著一個獵戶的面說這些。紅狼的報復(fù)性確實(shí)更高,更重要的是,少,這山上的紅狼大概率出自同一個族群。就像我們陳氏,人少了肯定就稍微團(tuán)結(jié)一些?!?/p>
“而且,母狼在族群里面的地位一般都比較高,它一旦被獵殺,族群大概率會瘋狂報復(fù),狼這東西記仇起來可比人瘋狂多了?!?/p>
陳無忌揉了揉額頭,這什么向?qū)?,這分明就是準(zhǔn)備把人往死里去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