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后,某家茶館后院,一名身穿寬袖衣袍很是慵懶的坐在木板地面之上,一手撐著地面一手隨意搭在一旁,旁邊則擺放著一個火爐,一側(cè)則放著個小圓木凳子,上方擺放著兩盞茶。
茶水之上熱氣蒸騰,看著院里的含苞待放的桃花,中年男子享受著蘊含著春意的微風(fēng)倒是怡然自得。
“瀧大人,蜀地那邊情況人手已經(jīng)散了出去,想來最后能留下來的不會太多?!?/p>
何志坐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慵懶大人,心中有些敬佩。
誰能想到大人此前還是個文人出身,只不過后來被陛下所賞識,這才決心學(xué)點武藝傍身,豈料這天賦卓絕竟是隨便一練抵得過無數(shù)人一輩子的耕耘,當(dāng)真羨煞無數(shù)人。
“嗯,此事繼續(xù)盯著吧,秦王既已起事,就不可能在蜀地待多久。
他遲早要出來。
無數(shù)人都以為他有席卷天下之勢。
殊不知,離開虎穴的老虎還能算是老虎,可離了虎穴的秦王,只能算是病貓。
秦王之事,急也不是那么急。
繼續(xù)離間削弱三宗,南方三宗所在之地,不是江南富庶之地,就是產(chǎn)量之地。
如今陛下的大事未成,北方馬上又要打成一片赤地。
故而南方關(guān)乎賦稅之事,陛下派本官過來,也是有心著手讓本官盯緊此事。
陛下對本官有大恩,本官還真懈怠不起來??!~”
這位瀧大人一副打工人不想努力,又不得不被迫努力加班的模樣,給人一種很慵懶又很無奈的表情。
“是大人!屬下一定竭盡全力為大人分憂!為陛下分憂!”
“呵呵,這里沒外人,無需拍這勞什子的馬屁?!?/p>
瀧大人擺擺手一臉不以為意。
不過就在這時,后方傳來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
“何事???”
隨著腳步聲駐足,何志這才皺眉道。
“何大人,瀧大人...小的看到暗號,此前我等安插在陸海身邊的那位眼線,似有急事求見。”
“嗯?”
聞聽此言,何志不由眉頭一皺。
“荒唐,此人誰領(lǐng)進門的?如此不知規(guī)矩。
他區(qū)區(qū)一個安插過去的眼線,不好好盯著陸海,還想見我和大人?”
“咳咳!”
不過就在這時旁邊傳來輕咳聲。
“呃...那人是我領(lǐng)進門的...”
“呃....”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哈哈哈!既然是大人您帶入門的人,那肯定信得過!”
瀧大人也是尷尬一笑,點點頭,
“這小子我熟悉,他既然如此著急,想來是有要事,直接帶他過來吧!”
“是!”
傳信的下屬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片刻后,待對方再度前來,之前那個阿四就已經(jīng)用面巾蒙住眼睛帶了進來。
扯掉面巾,看清面前兩人后,他趕忙單膝跪地。
“屬下見過何大人瀧大人!”
“說吧,陸家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何志淡淡道。
“陸家老三陸忠死了!”
此話一出,何志乃至瀧大人都不由一愣。
“死了?”
何志皺眉,“他怎么死的?誰殺的?”
這話反倒是把阿四給問住了。
他有些愕然,“大人,難道不是咱們的人動的手?”
聽到這話,何志和瀧大人都是眉頭緊皺。
半晌何志這才沉聲道,“你且將你看到的都給我復(fù)述一遍!”
“是!”
阿四將自己先前看到的一幕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最后才道,
“故而陸海才讓屬下前來問詢,實在是那些賬本想來是被那行兇之人看了去。
此事十分緊急,屬下這才無奈前來!”
“這....何志你最近可否安排人行刺陸忠此人?”瀧大人側(cè)頭看向何志淡淡道。
“這...最近確有安排一人...只是...”
何志眉頭緊鎖,他當(dāng)然想到了已經(jīng)第二次打交道的那位趙兄。
“只是屬下并不敢確定就是此人,屬下也就是前幾日給此人安排了此事。
但據(jù)屬下觀察,此人實力也就金身一鍛初期。
想要行刺陸忠不是不可能,而是這未免也太順利了,故而屬下懷疑這不可能是此人手筆!”
說著何志搖搖頭。
不是他不信,而是聽過阿四的描述后,他感覺就很不可思議。
根據(jù)當(dāng)時情況描述,陸忠死于一擊斃命!
就算這陸忠受傷再怎么嚴(yán)重,那也不可能被一位同階一擊斃命。
況且,他何志也懷疑過陸忠受傷很可能是假象,那一擊斃命就更不可能了。
“不管如何,今夜你都去聯(lián)絡(luò)點看看那人是否出現(xiàn),如若是此人最好不過。
如若不是....黃山商會之人盡快撤離,不!現(xiàn)在就撤出城內(nèi)!”
瀧大人神色嚴(yán)肅,這件事可大可小。
要是行刺之人將賬本之事告知無量宗,不用想也知道,無量宗肯定會提前動手,剪除他們這股勢力。
不過好消息是,現(xiàn)在看來,這陸忠還未來得及將這些賬目交給無量宗。
想來對無量宗也有些提防。
“是!此事屬下這就去辦!”
——
而與此同時,陸海站在屋內(nèi)等待了片刻,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無量宗的人就過來了。
伴隨著外面一陣馬蹄聲飛馳而來。
陸海出門看去,就見幾匹通體漆黑,渾身遍布細(xì)密鱗甲,足有一兩米高的神駒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陸海眼睛微瞇,無量宗不愧是大宗。
這內(nèi)門弟子所乘坐之馬,竟然都是奇物!
這馬匹一看就知,肯定喂服了一滴黑煞血。
渾身布滿鱗片,興許還是四境黑煞蛻的血液!
早就聽聞無量宗曾獵殺過四境黑煞,但已經(jīng)過去多年。
而眼下這些馬匹,想來都是那最初一批奇物孕育的后代。
“陸某恭迎無量宗諸位前輩,陸家世代為宗門出力,如今我家三弟被人在家中所害,懇請無量宗為我陸家做主!”
說著陸海這位金身境強者半跪在地,態(tài)度做的十足。
錢玉翻身下馬,而身后還跟著幾人同樣是翻身下馬,其中一人如若杜浩在此定然能認(rèn)出,赫然是陳旭。
“到底是怎么回事?”
錢玉臉色有些難看,他一聽到陸忠竟然死了,頓時大怒。
最先想到的肯定是陸家出手,故而此時看向陸海他沒什么好臉色。
“陸某也不知,故而懇請無量宗諸位前輩仔細(xì)嚴(yán)查,定要還我三弟一個公道!”
說著陸海再度一拜,言辭之懇切,聽著不似作假。
這一副模樣也不由讓錢玉心中狐疑,難不成不是陸家動手。
但就算不是陸家,定然也與陸家有關(guān)。
他一邊走一邊淡淡道,
“此事某和某背后的無量宗定然會查清楚的,陸兄還是起來吧,且?guī)业热雰?nèi)查看一二再行商議如何?”
“嗯!幾位前輩里邊請,我家三弟就被歹人在家中殺害?!?/p>
陸海趕忙迎著眾人往里走去。
隨著眾人踏入陸忠屋內(nèi),所有人和陸海一開始的表情一樣,都是驚愕。
堂堂一位金身境強者,竟然被人在府中摘掉了腦袋!
“陸兄,我無量宗查案,可否回避一二?”
錢玉反應(yīng)過來后,不由看向陸海淡淡道。
“自然自然!幾位自便!”
陸海趕忙點點頭,不動聲色瞥了眼此前存放賬本的所在。
那些賬本早就被他銷毀,在無量宗來之前,他更是將這里找了個遍,已無大礙,也不怕他們?nèi)ゲ椤?/p>
隨著陸海離去,錢玉這才看向陳旭。
“師兄,此事你怎么看?”
陳旭依舊環(huán)顧著四周,更是來到了陸忠那無頭尸體跟前,蹲下身子仔細(xì)端詳著。
半晌臉色很是凝重道,
“很厲害!”
“很厲害?”
錢玉不明白這是何意。
“嗯!”
陳旭點點頭,
“你看看這里!看似雜亂,實則就兩處打斗痕跡,然而這也不是打斗痕跡。
沒看錯的話,這都是陸家的內(nèi)氣所致。
沒猜錯的話,想來是當(dāng)時陸忠揮出兩劍而成,可不曾傷到對方分毫?!?/p>
順著陳旭目光所指,錢玉看了看被劈成兩半的床榻,以及衣柜和窗戶。
“師兄,你是說這陸忠連對方衣角都沒碰到就死了?”
“嗯!差不多!”
陳旭點點頭,“所以我才說此人厲害?!?/p>
“但這怎么可能?”
錢玉很是費解,
“陸忠可不曾受傷,其實力也并非外人所了解的那般,只是一鍛初期。
雖依舊是一鍛,但全身骨骼早就練到了末尾階段,再有一步之遙便能邁入二鍛之境。
況且此人修煉的是陸家北派武學(xué),以本命神兵為依仗。
看當(dāng)下情形,想來當(dāng)時陸忠應(yīng)當(dāng)有所準(zhǔn)備。
以他的北派內(nèi)氣,配合本命神兵,就算是二鍛武夫也不敢輕易說穩(wěn)贏他!
難不成還是陸家老大出手?!”
“應(yīng)該不是!”
陳旭搖搖頭,“陸達你我都見過,此人的手段同樣在本命神兵之上。
北派武學(xué),銳利無比,以內(nèi)氣見長著稱。
一旦出手,周遭斷無可能不留下銳器痕跡的?!?/p>
說著陳旭開始繼續(xù)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他看的十分仔細(xì),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師兄可是看出來點什么?”錢玉詢問。
“有點意思....”
“你看看這里...還有這里,這里!”
陳旭已經(jīng)跳到了房梁之上,指了指房梁上的幾處區(qū)域。
見此,錢玉也是翻身上了房梁,“腳?。?!”
“有人早早就埋伏在陸忠房中?莫不是親近之人下手?”
“這就更不可能了!”
陳旭笑著直搖頭,
“內(nèi)勁武夫不試探一二或許還能在我等面前隱藏一二,可金身境除非修煉某種特定斂息之法,否則絕無可能在我等面前隱逸實力。
此前我等來往流云別苑不止一次兩次。
況且外面的那些尸首數(shù)目分毫不差,每人的樣貌都能對應(yīng)的上。
且怎么可能有人隱逸這么多年才下手?”
“那此人又是怎么隱逸進來的?”
錢玉費解,“陸忠平日深居簡出的,非必要幾乎寸步不離這房間。
誰又能提前潛入?而且這一潛入就是這么多日,且不被陸忠發(fā)現(xiàn)。
這可能性貌似比提前潛伏進來更讓人無法相信吧?”
“不錯,那如果是期間調(diào)虎離山呢?”
陳旭笑瞇瞇道,
“還記得途中見過的那趙余吧?
此人是陸忠親信,唯獨他死于利箭之手!這里面能操作的空間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