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的姐妹?”
謝晚晴愈發(fā)覺得她有點奇怪,因為在高速上,車速較快,只看她一眼,就趕緊看向前方,溫柔笑道:“好啊,那我們要不要結(jié)個拜什么的?”
“我就是問一下?!?/p>
陳星竹跟著笑了一下,“我聽他說,你爸媽之前在他買房子的小區(qū)里面也有一套房子?”
“嗯,買好幾年了,到現(xiàn)在都沒裝修?!?/p>
謝晚晴不知道她怎么又把話題轉(zhuǎn)到這里了,“不過那個小區(qū)環(huán)境還挺好的,而且跟他家原本位置很近,去快遞站很方便……”
陳星竹問:“姐姐知道那個小區(qū)在哪嗎?”
“知道啊?!?/p>
“那姐姐帶我去看看吧?!?/p>
“啊?”
謝晚晴有點疑惑,“去干嘛?”
“我在那邊買了一套房子。”
陳星竹微笑著說道,“之前交了定金,今天去簽合同?!?/p>
“?。俊?/p>
謝晚晴吃了一驚,“你在湘云雅苑買了房子?什么時候?”
“他家買的時候,我讓他幫我下了定金?!?/p>
陳星竹靠在椅背上解釋道,“就在他家隔壁的那個704?!?/p>
“???”
謝晚晴表情頓時有點僵硬,眨了眨眼睛,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還可以這樣?’
她完全就沒有過想過還能這樣做。
“嗯?!?/p>
陳星竹點點頭,微微笑了笑:“姐姐怪我嗎?”
“啊?”
謝晚晴感覺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了,且莫名的有些心虛,“什么意思???”
“沒事,等到地方再說吧。”
陳星竹嘆了口氣,“姐姐先好好開車……我去看了一下他公司,已經(jīng)招到好幾個人了……”
倆人閑聊著,在中午時回到了睢城,陳星竹給售樓部打了個電話,謝晚晴開車直接來到了湘云雅苑。
“這些文件您收好?!?/p>
簽完合同,付了錢之后,陳星竹拿上各種文件和房門鑰匙,對謝晚晴道:“我請姐姐吃飯。”
“好。”
謝晚晴有了某些預(yù)感,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愛吃什么?”
“先看看吧,我都不知道這邊有什么吃的?!?/p>
倆人在小區(qū)外看了看,隨后分別吃了一碗涼皮和涼面,吃完后,陳星竹道:“姐姐再陪我去看一下房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呀?!?/p>
倆人來到7樓,謝晚晴來過好幾次了,陳星竹卻還是第一次來,看了看705、704兩個房號,然后拿鑰匙打開了房門。
謝晚晴已經(jīng)看過這套房子,但原本沒怎么在意,也跟著進去,仔細又看了看。
陳星竹也仔細打量一番,隨口說了些如何裝修的言語,走到陽臺看了看,又回來,向道:“姐姐,這里沒有旁人,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謝晚晴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不過還是望著她擠出笑容:“你說?!?/p>
陳星竹望著她那雙溫柔嫵媚的眸子,輕輕笑了笑,卻沒有任何歡喜和甜蜜:“我跟徐盡歡在一起了?!?/p>
“……”
謝晚晴怔怔地站在沒有裝修的毛坯房客廳里面,頭腦短暫空白的失去了語言能力。
她其實一直在回避跟陳星竹有關(guān)的話題,但類似的事情自己心里面卻還是想過的,不止一次想過。
想過徐盡歡和陳星竹之間到底如何了,想過等到未來有一天這件事情無法再逃避的時候,徐盡歡會怎么選擇和處理……
但是她沒想過會是陳星竹直接找到自己,直接對自己說出這句話。
“哦……”
腦海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謝晚晴勉強恢復(fù)了一些思維能力,忙擠出笑容回答:“那……”
她想說恭喜,卻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淚控制不住的涌出來,忙轉(zhuǎn)過身來,背對著陳星竹,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
“那……那……”
謝晚晴還試圖想要把這句話說出口,眼淚卻一直止不住的落下來,不讓她把這句話說出口。
這句話說出來,就意味著自己的選擇和決定了。
她沒想過要去跟陳星竹爭奪什么,一直都沒有想過,稀里糊涂就走到一起了。
現(xiàn)在陳星竹用這種自己想不到、想到了也很難有勇氣付諸行動的方式攤牌,她同樣沒有反抗、爭奪的念頭,只是很難受和不舍。
這意味著她同時失去了兩個人。
“姐姐也跟他在一起了,對吧?”
陳星竹站在身后,像是笑了一聲,依舊沒有任何開心和歡喜的感覺。
“沒有……”
謝晚晴想要否認,自己退出就好,沒有必要影響她和徐盡歡,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盡量當做沒有發(fā)生就好了。
一個人受傷害,總好過都受傷害……
她話沒說完,朦朧的視野里看到陳星竹走到了面前,清麗純美的容顏仍然掛著笑意,只是目光里蘊著淚,輕聲道:“我跟姐姐說這些,不是想要爭個對錯、勝負,只是想要跟姐姐聊一下這件事情?!?/p>
謝晚晴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陳星竹從口袋里面拿出紙巾,遞給她兩張,自己也拿一張擦淚,微笑著說:“我從小就愛看書,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書,在書上和電視里面都看到過一句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時候覺得好有道理,長大了一些,又覺得很不公平,這句話說的好像壞人放下刀就能立即成佛了,后來了解一下,知道是說眾生平等的意思,壞人改正也有成佛的資格,不會因為做過錯事就沒有改正的機會了?!?/p>
謝晚晴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跳到這個話題,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勉強止住眼淚,邊擦拭淚痕邊看著她。
“我從家里搬出去之后,對這句話又有了新的理解,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誤解這句話的意思了,大家都以為這句話是說‘好人成佛要九九八十一難、壞人成佛卻只需要放下屠刀’,這不公平,因為這個世界確實就是不公平的,就像他說的統(tǒng)戰(zhàn)價值一樣?!?/p>
陳星竹依舊微笑,“我媽跟李叔叔結(jié)婚前,我們就見過一次面,見面前媽媽叮囑我要懂事,說李云雪年齡小,我是姐姐,不要跟她一樣計較,要對妹妹寬容,我記住了?!?/p>
她輕輕舒了口氣,露出回憶之色,“第一次見面,我就很努力對這個妹妹好一些,我想當一個好姐姐,不讓媽媽為難,李叔叔很喜歡我,但他女兒很不喜歡我,我們在餐廳吃東西,她用東西丟我,把我的裙子弄臟了,臉上也臟,我想哭,忍住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住的,但我不想讓媽媽為難,不想讓李叔叔覺得我不懂事,我想做一個好姐姐……”
她吸了吸鼻子,謝晚晴想用紙巾去幫她擦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哭的眼淚太多,紙巾都濕透了,見陳星竹手里還捏著一小包紙巾,于是拿過來,抽出一張。
陳星竹手里原本那一張紙巾濕的不多,察覺到謝晚晴的想法,笑了笑,自己用這張紙巾拭去淚水,深呼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從家里搬出來之后,看到我媽,看到李云雪的態(tài)度都變了一個樣子,又看到了星若和我爸、珊姨的情況,我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我后來的遭遇,并不完全都怪她們,也怪我自己。
“我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錯了,不該把自己放在一個犧牲者、奉獻者的角度上去,我應(yīng)該拿起一把屠刀,這樣我才有被勸說‘放下屠刀’的價值。
“第一次見面,我沒有那樣做,后來的這些年,我也都沒有這樣做,起初不想讓媽媽為難,后來……后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后自嘲笑了笑,“后來……可能我自己也習(xí)慣了吧,習(xí)慣了被這樣對待,習(xí)慣了被傷害……我始終都沒能把那把刀拿起來,也許從第一次見到李云雪的那天下午,我就已經(jīng)把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的那把保護自己的刀弄丟了,沒有找回來……
“就這樣過完了小學(xué)、初中、高一,去年的時候,我認識了徐盡歡,”
她輕聲說著,臉上露出笑容,此時正值中午,簡陋的毛坯房里沒有開燈,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悶熱也明亮,那光沒有照在她的臉上和身上,可那笑容帶淚、梨花帶雨的樣子還是讓謝晚晴看得感覺到從沒有過的震撼和驚艷。
這一刻的陳星竹美麗的讓人心醉,也心碎。
“他給我?guī)砹四前训?。?/p>
陳星竹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幽幽嘆了口氣,又遲疑一下,“也許,他本身就是那把刀……后來星若跟著他找了回來,星若也變成了那把刀,他們兩個把我救了出來。
“我從家里搬出來之后,很短的時間,我媽對我變得關(guān)心了起來,噓寒問暖,會觀察和在意我的臉色和心情,甚至李云雪也變得越來越懂事了……”
她說著,再次沉默,看著謝晚晴,“我曾經(jīng)為這件事情疑惑了很長時間,剛開始想的時候,覺得懂了其中的緣故,仔細想想,又不懂了。我現(xiàn)在仍然不懂那些深層的道理,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陳星竹用手背抹去臉上淚痕,看著謝晚晴笑:“姐姐,我們這樣很容易被忽視,被傷害的人,我們這樣的好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應(yīng)該握緊那把刀的人……
“我如果早就握著那把刀,我媽媽或許始終都會是那個疼我愛我的媽媽,李云雪也會是現(xiàn)在這樣乖巧懂事的妹妹,對不對?”
“有可能吧。”
謝晚晴點點頭,柔聲附和,目光有些茫然。
她聽懂了陳星竹說的道理,卻沒聽懂這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原本還以為陳星竹是想要說徐盡歡的事情呢,可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這跟徐盡歡有什么關(guān)系。
是說徐盡歡對她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