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鳳翅镋懸于星河之上,仙輝流淌,無聲,卻壓得萬古星空都仿佛凝固。
它并未指向任何一位至尊,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審判與抉擇。
幸存的四大至尊,神墟之主、光暗至尊、棄天至尊,還有一位無名至尊,周身皇道法則本能地激蕩。
如同即將噴發(fā)的太古火山,卻又被一股更宏大、更冰冷的力量死死壓抑回體。
他們看著那柄流淌不朽仙輝的鳳翅镋,目光中有難以掩飾的震撼、貪婪。
又看向垂首而立、姿態(tài)謙卑卻手握染血皇兵的麒麟古皇與萬龍皇。
那剛剛沾染了盟友至尊血的兵器,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最后,他們的目光難以控制掃過,那桿仍在微微搖曳得人皇幡,紫色幡面上不時有痛苦面孔顯現(xiàn)。
都是昔日無敵一個時代的至尊,如今卻是只能在人皇幡中沉淪。
不得不讓人感到天道輪回。
那些面孔,有方才還曾并肩、此刻卻已永恒沉淪的道友,更有遙遠(yuǎn)時代以前,被天帝親手鎮(zhèn)壓、抽魂煉入幡中的古老敵手。
每一位,都曾無敵一個時代,睥睨寰宇,執(zhí)掌輪回。
如今卻在這人皇幡中承受永無止境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成為人皇幡進化的資糧。
寒意,徹骨的寒意,比宇宙邊荒的永恒冰寂更冷,從他們的皇骨深處彌漫開來,幾乎要將沸騰的皇血凍結(jié)。
血凰的成功,非但沒有帶來絲毫希望。
反而像是一道最終判決,昭示了那條唯一可能正確的道路。
.....
臣服天帝,或者,成為幡上永恒哀嚎的一部分,為他人鋪就通往奇異世界的階梯。
不過他們顯然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他們發(fā)起過黑暗動亂。
麒麟與萬龍的背叛,更是徹底撕碎了最后一絲至尊間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紐帶。
聯(lián)手?抗?fàn)??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賭?還能拿什么賭?
那位端坐九天、視皇道至尊如螻蟻草芥的天帝,會突然大發(fā)慈悲?
神墟之主忽然發(fā)出一陣干澀沙啞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萬古沉淀的死氣與無盡的蒼涼。
震蕩得周圍破碎的星辰殘骸都在簌簌抖動。
“好一個請諸位赴死,血凰!看來你這條另類的仙路,初步走通了,你這是一場驚天豪賭!賭贏了萬古不朽?!?/p>
他的目光驟然轉(zhuǎn)向麒麟與萬龍,瞳孔中仿佛有光輝在燃燒,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譏誚與毫不掩飾的敵意。
“兩位好道友,你們可還記得昔日可還記得身為皇者的榮耀與尊嚴(yán)?用我們的血魂鋪路,這活路,你們走得可心安?”
當(dāng)初血凰古皇毅然離開太初古礦,投入天帝麾下,甚至不惜化去古皇之軀,成為天帝手中兵器。
被視為最無尊嚴(yán)的墮落,無人看好,暗地里受盡諸尊鄙夷。
誰也沒想到,時隔萬古,血凰古皇竟真的成功了,掙脫皇道束縛,進化為了真正的仙器,擁有了近乎不朽的生命形態(tài)與恐怖戰(zhàn)力。
走通了一條另類的長生路。這無疑是對他們這些苦苦自封、等待仙路者最大的諷刺。
萬龍皇沉默不語,龍眸低垂,手中那纏繞著紫金真龍的皇鈴微微震顫,發(fā)出低沉嗚咽般的鳴響。
仿佛在回應(yīng)那無聲的回應(yīng),又似在哀悼那逝去的歲月與抉擇。
榮耀?尊嚴(yán)?
麒麟古皇則緩緩抬頭,眸光復(fù)雜地掃過神墟之主那充滿死氣的面孔,最終望向那深邃無垠、冰冷寂寥的星空深處。
聲音帶著一種萬古積淀的疲憊與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成仙路艱,一步錯,萬古成空。你們自斬一刀,蟄伏禁區(qū),茍延殘喘至今,所為為何?茍活至今,手上沾染的眾生之血還少嗎?”
“但我與萬龍道兄,自太古蟄伏太初古礦至今,并未對宇宙眾生下手,從未做過危害這片孕育我等宇宙的絕滅之事,我等心中,尚存底線。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fā)低沉:我等只是選擇了活下去的可能,一條或許無需再造無盡殺孽的道路。”
“”我等,無愧本心?!?/p>
......
“活下去?”
光暗至尊聲音銳利如金鐵交擊,周身自然繚繞著撕裂蒼穹的極致鋒芒,他怒極反笑。
“像血凰般,舍棄皇軀,淪為他人兵器?還是如你二人般,背棄一切盟約,甘為鷹犬爪牙,換取一個虛無縹緲、不知真假的許諾?”
“這樣的活,與幡中那些永恒哀嚎的亡魂又有何異?或許不過是另一種形態(tài)的、更為屈辱的囚禁?!?/p>
......
“至少,意識尚存,本心未泯,前路未絕?!?/p>
麒麟古皇目光沉靜,與他對視。
“我等選擇,并非為了茍且,而是為了見證真正的仙域,追尋那一道縹緲的成仙之機?!?/p>
“我只是想見仙,不想永墜黑暗,更不想有朝一日,徹底瘋狂,淪為只知吞噬生命的怪物,最終成為那幡上的一員。”
他的話語,像是一根冰冷的針,刺入了所有至尊心中最深的恐懼與隱秘。
自斬一刀,蟄伏等待,本身就是一場與逐漸消亡的人性和日益增長的長生欲望進行的絕望斗爭。
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仙路不開,自己還能否壓制住那源自生命本能的貪婪。
就在這萬古僵持、殺機與絕望交織的時刻。
“誰說是虛無縹緲的承諾?”
一道平靜的聲音,仿佛自萬古歲月之前流淌而來,又似在諸天萬域每一個生靈的心間直接響起。
不高,卻瞬間壓過了星空中的所有嘈雜,蓋過了皇道法則的嗡鳴。
甚至讓那鳳翅镋的仙輝。
宇宙邊荒,那原本被無數(shù)破碎法則和至尊血霧彌漫的虛空,無聲無息地分開一條通道。
一道身影,邁步而出。
他看似一步步走來,步伐平穩(wěn),卻縮地成寸,跨越了無垠星河,直接降臨在這片風(fēng)暴的中心。
天帝降臨!
......
他落在萬古星空之上,身姿并不顯得多么魁梧雄壯,卻仿佛撐開了整片宇宙,成為了萬道的中心,諸天的唯一。
目光深邃如星海,平靜地掃過在場每一位至尊,凡是被那目光觸及者。
無論是已然臣服的麒麟、萬龍,還是心中劇烈掙扎的神墟之主、光暗至尊、棄天至尊,亦或是那懸浮的仙器鳳翅镋。
神魂最深處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天帝再現(xiàn)世間。
震撼人間宇宙,諸天萬界都在隨之輕輕搖動,眾生靈魂都在與之共鳴,漫天星斗似要簌簌墜落。
不敢與之爭輝。
這是一種震古爍今、獨一無二的威勢,無需刻意散發(fā),便已籠罩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