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山水莊園。
一處掩映在蒼翠林木間的中式別院。
飛檐斗拱,一看就是顯貴所在。
李公子穿著身休閑服,剛從國外回來,臉上還帶著些長途飛行的疲倦。
只見,他隨意的坐在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臺最新款的夏興手機。
手指劃過屏幕,流暢的觸感和清晰的顯示讓李公子微微點頭,很是滿意。
“沒想到啊?!崩罟幼旖青咧嫖兜男σ?,對侍立在一旁,神色恭敬的周元說道。
“這幾年不在國內?!?/p>
“夏興手機都做到這個程度了?!?/p>
“確實讓人意外?!?/p>
“還是全自研國產,嘖嘖?!?/p>
周元連忙上前半步,微微躬身。
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李公子您說的是?!?/p>
“夏興這兩年發(fā)展極快。”
“尤其在通信技術和終端體驗上?!?/p>
“市場份額擴張得很厲害?!?/p>
“可以說是非常成功?!?/p>
李公子將手機輕輕放在旁邊的紫檀小幾上,發(fā)出啪嗒的一聲輕響。
身體向后靠了靠,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竹影,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感慨。
“真是沒想到?!?/p>
“被老爺子派出去歷練這幾年?!?/p>
“國內的變化這么大。”
“像夏興這樣的優(yōu)質產業(yè)……”李公子頓了頓,“李家,竟沒參與進去?!?/p>
“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周元聞言。
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趕緊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喉嚨有些發(fā)干,“李公子……”
“這個夏興背后,牽扯比較復雜?!?/p>
“尤其是它和漢城科大,以及那位陸羽校長,關系很深?!?/p>
周元小心翼翼觀察著李公子的臉色,聲音壓低了些,走上前去。
“而且,艾老那邊一直盯著?!?/p>
“我們之前,不太好插手?!?/p>
“艾老,艾希庚?”
李公子輕輕重復了遍這個名字,臉上那絲玩味的笑容更深了,莫名陰冷。
轉過頭,目光落在周元緊張的臉上。
“艾老怎么了?”
“艾老年紀也大了?!?/p>
“精力總有不濟的時候?!?/p>
“你看。”
“他力保的那個漢城科大。”
“現在搞成什么樣子了?”
李公子微微挑眉,指責意味很濃。
“學生殺父弒母,輿論嘩然。”
“這難道不是管理的失???”
“不是他艾老識人不明,用人有誤?”
周元低著頭,不敢接話,后背襯衫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他知道,李公子這次回來,是要做事的,上京李家做事的手段……
沉寂了幾秒鐘。
李公子似失去就這話題繼續(xù)下去的興致。
端起旁邊傭人剛奉上的清茶,輕輕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
“還是按我之前的計劃進行吧。”
“等陸羽校長位置一下去?!?/p>
“就著手拆分漢城科大?!?/p>
“有價值的實驗室,核心技術團隊,還有那些有潛力的附屬企業(yè)……”
李公子眼神里閃過絲貪婪。
“該吸納的吸納?!?/p>
“該并入的并入?!?/p>
“至于剩下的空殼子和爛攤子……”
“就留給地方上去頭疼吧。”
周元心中一凜,連忙躬身應道。
“是,李公子!”
“我明白該怎么做了?!?/p>
“一定會安排妥當?!?/p>
李公子滿意的點點頭,揮了揮手。
“去吧?!?/p>
“把事情做得干凈點?!?/p>
“別再出紕漏?!?/p>
周元如蒙大赦,又行了個禮,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內恢復了寂靜。
李公子重新拿起那臺夏興手機,在指尖轉動著,眼神幽深。
低聲自語,仿佛在權衡著什么。
“陸羽……”
“倒是個人才?!?/p>
“有機會話倒是能問問老爺子……”
“做我們李家的手套挺不錯。”
……
上京,軍機處。
守衛(wèi)森嚴,氣氛凝重的會議室內。
厚重的紅木長桌旁,圍坐著九位年齡,氣質各異,但均不怒自威的老人。
他們代表著這個大夏最高層的意志。
此刻,空氣仿佛凝固。
每次呼吸都帶著千鈞重量。
會議的議題,只有一個。
如何處理正處于風暴中心的漢城科技大學,以及它的校長,陸羽。
頭發(fā)花白,但眼神銳利如鷹的李衛(wèi)國,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光滑的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對面臉色鐵青的艾希庚身上,笑了笑。
“老艾?!崩钚l(wèi)國聲音平穩(wěn)。
“情況,大家都已經清楚了?!?/p>
“漢城科大近期接連出事,影響極其惡劣,國內外輿論風波不斷。”
“尤其是宋宇晨案,暴露出的管理問題,觸目驚心?!崩钚l(wèi)國觀察著艾希庚的反應。
“陸羽校長呢,年輕,有沖勁,這我們都承認。”
“但他畢竟經驗不足,掌控力不夠。”
“繼續(xù)讓他主持漢城科大這么大一攤子,風險太高?!?/p>
艾希庚緊緊抿著嘴唇,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緊,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并沒有看李衛(wèi)國,而是目光平視前方,聲音低沉卻堅定。
“漢城科大的發(fā)展,有目共睹?!?/p>
“它在短時間內取得的成就,打破了多少常規(guī)?”
“為我們填補了多少技術空白?”
“不能因為一個極端個案,就否定整個學校,否定陸羽的全部努力!”艾希庚的語氣激動起來。
“他們剛宣布啟動祝融計劃!”
“這是何等的氣魄和遠見?”
“在這個時候臨陣換將,甚至拆分學校,是自毀長城!”
李衛(wèi)國聞言。
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譏諷。
“祝融計劃?”
“老艾,你也是搞技術出身的,可控核聚變意味著什么,你不清楚嗎?”
“那不是一個大學,尤其是一個建校沒多久的大學能玩得轉的!”
“我看,這就是陸羽為了轉移視線,嘩眾取寵的噱頭!”
李衛(wèi)國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再在這個不切實際的計劃上浪費時間。
“既然你堅持認為不能動?!?/p>
“而我們多數人認為,為了大局,必須進行整頓?!?/p>
李衛(wèi)國的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那么,按照規(guī)矩?!?/p>
“舉手表決吧?!?/p>
會議室空氣瞬間仿佛又沉重了幾分。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這不僅僅是一次表決,更是一次站隊,一次力量的展示。
“同意對漢城科大進行拆分重組,并免除陸羽校長職務的同志?!?/p>
李衛(wèi)國率先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動作堅定。
目光如同探照燈,掃向其他人。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接著,坐在李衛(wèi)國下首的一位,略微遲疑了一下,也舉起了手。
然后是第二位。
第三位。
……
艾希庚死死盯著對面的幾個人。
胸膛微微起伏。
當他看到坐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鄭立冬,那個一向以老實穩(wěn)妥著稱的老伙計。
竟然,也在稍作猶豫后。
緩緩舉起了右手時……
艾希庚的瞳孔猛然收縮!
艾希庚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老鄭!你……”
鄭立冬沒有看艾希庚,他低著頭。
看著自己舉起的右手,臉色復雜,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表決結果很快清晰。
三人棄權。
四人贊成。
兩人反對,艾希庚,以及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的老者朱首年。
四比二。
贊成票占多數。
李衛(wèi)國的臉上。
終于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得意笑容。
緩緩放下舉起的手,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目光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看向臉色蒼白的艾希庚。
“結果已經很明確了?!崩钚l(wèi)國聲音輕松,“那么,就這么定了?!?/p>
說完,拿起放在面前的文件夾,輕輕合上,仿佛合上了漢城科大的命運。
“按照表決結果執(zhí)行?!?/p>
“著手準備?!?/p>
“拆分漢城科技大學?!?/p>
“相關人事調整,同步進行。”
李衛(wèi)國的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錘子,敲打在艾希庚的心上。
顯然,在程序上,已經無力回天。
李衛(wèi)國等人借助輿論和宋宇晨案發(fā)難,成功地推動了這次表決。
但艾希庚更清楚,這絕不僅僅是針對一所大學,一個校長。
漢城科大和陸羽,不過是棋盤上,被首先推過河界的卒子。
其他人陸續(xù)起身離開。
只有艾希庚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鄭立冬走過他身邊時,腳步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快步離開了,低聲說道:“老艾,我身不由己,我有孫子……”
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只剩下艾希庚一人。
拆分?
艾希庚的拳頭,在桌下悄然握緊。
事情。
絕不會這么簡單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