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的騷動傳入劍心客棧天字號別院時,莫懷遠(yuǎn)正與幾名金丹長老商討大比戰(zhàn)術(shù)。
院門被猛地推開,白夜渾身浴血闖了進來,身后跟著十幾名面色慘白的玄天劍宗弟子。
“莫長老!楚師兄他們——”
白夜話未說完便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無鋒重劍“鐺啷”倒地。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插著半截湛藍(lán)冰錐,傷口周圍已凝結(jié)出蛛網(wǎng)般的霜紋。
“玄冥寒毒?”莫懷遠(yuǎn)瞬間閃至白夜身后,劍指連點他七處大穴,“誰干的?”
南宮羽攙扶著昏迷的洛清霜跨入門檻:“海王宗設(shè)局,楚師兄中計動手,現(xiàn)被問天城總捕頭趙寒山拘拿!”
他衣袖破碎,露出被水箭洞穿的手臂,“我們突圍時又遭疑似玄冥宗弟子伏擊...”
莫懷遠(yuǎn)掌心青光暴漲,貼在白夜傷口處逼出冰錐。
只聽“嗤”的一聲,冰錐化作黑霧消散,地面磚石竟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好狠的九幽噬心毒。”單冰蘭長老捻起一縷黑霧嗅了嗅,“玄冥宗墨無痕的手筆,看來他們是聯(lián)手做局?!?/p>
院中弟子嘩然。
趙青峰猛地拍碎石桌:“好個問天城!縱容海王、玄冥兩宗圍剿我玄天弟子,真當(dāng)我宗無人?”
莫懷遠(yuǎn)按住腰間震顫的劍符,沉聲道:“鄧師叔先為孩子們療傷,我去稟告太上長老?!?/p>
穿過三道禁制來到內(nèi)院,莫懷遠(yuǎn)在青玉屏風(fēng)前止步。
隔著朦朧紗帳,可見長青正以指代劍凌空勾勒,道道劍氣在周身結(jié)成玄天陣圖。那劍氣凝而不散,竟在半空留下金色軌跡。
“何事?”長青的聲音如清泉擊石。
莫懷遠(yuǎn)躬身行禮:“稟太上長老,楚狂等十一名弟子被問天城刑獄司拘押,海王宗挑釁在先,玄冥宗半路截殺,恐是兩宗聯(lián)手做局?!?/p>
劍氣驀地一滯。
屏風(fēng)后傳來衣袂摩挲聲,長青紫金劍袍的身影漸次清晰:“傷者幾何?”
“白夜身中玄冥寒毒,洛清霜真氣枯竭,其余弟子皆有輕傷。”莫懷遠(yuǎn)額頭沁汗,“最麻煩的是幾日后大比抽簽,若楚狂他們不能...”
“備劍舟?!遍L青抬手將天闕劍攝入掌中,干脆利落道:“本座親自去要人?!?/p>
劍刃出鞘三寸,龍吟聲震得屋檐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
莫懷遠(yuǎn)只覺一股銳意撲面而來,仿佛有萬千細(xì)劍抵住肌膚。
問天城刑獄司建在城西玄武巖上,通體漆黑如墨,檐角蹲著十八尊鎮(zhèn)獄獸雕像。
時近黃昏,獄門前“明鏡高懸”的牌匾反射著血色夕照,照得三十六級青玉臺階宛如刀鋒。
“玄天劍宗牧長青,請見周知府?!?/p>
清冷聲音響起時,守門的銅甲獄卒正要呵斥。
待看清階下之人紫袍上的北斗劍紋,到嘴邊的怒喝硬生生轉(zhuǎn)成哆嗦:“牧、牧真君稍候...”
片刻后,中門洞開。
八名筑基典吏分列兩側(cè),袖中鎖鏈嘩啦作響。
公堂深處傳來慵懶嗓音:“牧道友遠(yuǎn)道而來,周某有失遠(yuǎn)迎?!?/p>
端坐明鏡匾下的中年男子身著藏青官袍,胸前補子繡著獬豸。
他慢條斯理地吹著茶沫,直到長青踏入公堂才抬眼,態(tài)度極為傲慢。
不過他作為這問天城的知府,本身就是天道宗的人,絲毫不懼怕長青。
紫金劍袍的青年每一步都像丈量過,落腳時青磚上浮現(xiàn)蓮花狀裂痕,卻不是被踩碎,而是無形中形成的劍意刻痕。
更可怕的是那柄懸在腰間的古劍,明明在鞘中,散發(fā)劍意卻讓堂上“公正廉明”的匾額出現(xiàn)細(xì)密裂紋。
“周知府”長青在公案前三丈處站定,“本座來接我宗弟子,我宗弟子打傷的人和物,我玄天劍宗可三倍賠償?!?/p>
茶盞輕輕擱在案上,周知府極為平靜的用袖子掃了掃自己的驚堂木。
“牧真君可知問天律第三章第五條?”他忽然翻開法典。
“城中械斗者囚三日,傷及建筑者囚十日,若致人傷殘...”指尖在某行字上重重一敲,“當(dāng)廢去修為!”
這公事公辦的聲音,顯然是不打算放人。
堂后傳來鐵鏈拖地聲。
透過柵欄可見楚狂被吊在刑架上,赤霄劍釘在墻頭,劍身纏繞的鎖鏈延伸進他琵琶骨。
柳無煙的孤鴻劍插在炭盆里,霜花劍氣與烈火僵持不下。
莫懷遠(yuǎn)劍符嗡鳴欲出,劍心殺意起,卻被長青抬手制止:“海王宗辱我在先,玄冥宗截殺在后,周知府只拘我宗弟子?”
刑名師爺突然呈上卷宗:“稟府尊,玄天劍宗楚狂等十二人,共造成七處酒樓震裂、三名凡人重傷,按律需拘押......”
“荒唐!”莫懷遠(yuǎn)怒斥,“修士爭斗,余波震傷好事圍觀者也算罪名?那海王宗......”
“莫長老!”周永昌突然厲喝,“問天城不是青州!”
他轉(zhuǎn)向長青時又換上笑臉:“牧真君,本官敬重玄天劍宗,但律法如山啊......”
“本官依證辦案?!敝苡啦苼硪化B留影玉簡,“醉仙樓二十七人證詞,皆言玄天劍宗先動手。”
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若牧真君愿給海王宗那位道個歉...”
長青突然笑了,這是收了海王宗的好處啊。
堂外突然傳來喧嘩,只見王富貴領(lǐng)著數(shù)十散修跪地高呼:“求青天大老爺明鑒!醉仙樓明明是我玄天劍宗產(chǎn)業(yè),何來損毀他人財物一說?”
周永昌臉色驟變,那酒樓背后是玄天劍宗?
若是玄天劍宗自己的產(chǎn)業(yè),那損壞民樓這一條自然算不得數(shù)了,自己砸了自己家,誰能說什么?
牧長青對王富貴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醉仙樓原本當(dāng)然不是玄天劍宗的。
但是可以花錢買下來??!
一座酒樓而已,對玄天劍宗自然不算什么,但是那些弟子們就很重要了,都是宗門這次大比的關(guān)鍵因素,也是宗門未來的棟梁。
這王富貴,竟然能這么快反應(yīng),去將醉仙樓買了,而且能說服酒樓背后老板賣給他,的確是個人才。
牧長青微笑道:“周知府,我們在自己家酒樓喝酒,有客人來我家挑事,我們自衛(wèi)將對方打傷,這很符合大周律吧?”
“難不成,你們問天府的律法凌駕大周律之上?”
周知府,頓時更吃了蒼蠅一樣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