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傳來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陳歲皺著眉頭,看著在腳下戰(zhàn)栗的群山,又看了一眼被他夾在腋下的史愛民,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次真是千鈞一發(fā)!
他萬萬沒想到,那深淵竟然是活的!
底下那群蟲子還有臍帶難纏不說,整個深淵竟然還在緩緩合攏,應該是在模擬玄牝之門所映照的那種器官。
而史愛民應該是因為其特殊之處,被當成了試驗品……
或許等到那深淵閉合,史愛民重新從玄牝之門中走出后,他便相當于從母體重新被孕育了一次。
到時候史愛民還是不是“史愛民”,估計就不太好說了!
還好。
史愛民被他救了出來。
而他也足夠聰明,竟然能想到掛住臍帶,讓那鬼地方送他們兩個出來的方法!
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蕩蕩已然見底的法力,還有渾身上下都在傳來抗議的酸痛肌肉,一陣潮水般的虛弱感瞬間傳遍了全身。
“轟隆隆……”
腳下的山體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悶響,隨著那盛開的“血蓮”越來越多,整座山脈似乎也仿佛活過來的洪荒惡獸般,顫抖著想要蘇醒一般。
遠遠看去,每一塊滾落的巨石都是它抖落的虱蟲,每道裂谷都是它咧開的森森獠牙。
百年老松攔腰折斷的脆響混著巖芯爆裂的悶吼,成片的折斷,在群山間回蕩。
山體上被撕裂的,碗口粗的裂縫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數(shù)十噸重的山巖被無形巨手掀起,裹挾著連根拔起的刺柏翻滾而下,樹干與巖石在墜落中相撞,迸發(fā)的火星點燃了沿途的枯藤。
山體上那些“肉菌”被成片碾碎,地底噴泉涌出,混著泥漿的血色水流沖刷著扭曲變形的山徑。
一路沖刷而下,水中翻涌的不僅是斷木殘枝,更有山上被震碎的野獸殘骸在白沫里沉浮。
隨著巖層坍塌。
一片又一片的內(nèi)部山體跟著裸露了出來。
看著腳下不斷崩毀的山體,陳歲算了一下體內(nèi)所剩不多的法力,微微皺了皺眉,若只是他一個人,自然有的是手段離開這里,但如果在帶一個人的話……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先將史愛民甩出去,然后他在用神鳥自焚焦羽和舞獅接力,如此重復把史愛民運到地面之時。
一道透著幾分儒雅的聲音在他耳畔霍然響起:“上來吧,我?guī)銈兿氯ァ!?/p>
陳歲心中一驚,連忙扭過頭來,瞬間正對上一只由流水凝聚而成的威嚴蛟龍,龍眸、鱗甲、利爪……每一寸都栩栩如生,更是因為流水構成而顯得美輪美奐,在威嚴的氣勢中頗有一種藝術品的靈動之美。
而在那蛟龍頭上,則站立著一道穿著檔案署制服的身影,戴著一副老土眼睛,笑瞇瞇的看著他。
陳歲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猛地想起了那副壁畫——騎著蛟龍的人。
壁畫。
應驗了!
緊接著就聽到那人繼續(xù)道:“你不用有顧慮,我姓劉,劉海柱,算是檔案署的署長,我聽劉武說,你認識我?”
劉海柱?!
陳歲頓時脊梁一陣發(fā)緊!
布豪!
這是遇到正主了?!
想到之前自己靠著這一點忽悠劉武和杜若薇兩個人,陳歲頓時心里一陣發(fā)毛,就在他思考著怎么回答的時候,卻見到對方微微一笑。
“這里不太安全,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說這些吧?!?/p>
對方跳過了這一段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陳歲自然也樂得如此,將史愛民甩到了那頭水蛟背上后,陳歲也飛身落到上面。
隨著劉海柱手中印法微微一叩,空氣中頓時水波蕩漾,像是浮出了一團又一團的流水。
而陳歲三人站在水蛟龍的頭上,隨之在空中蜿蜒游動起來,很快便越過了他們之前進山時的那堵被泥石流凝就的山體。
就在他們剛要落地之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像是群山在哀嚎般的怪響。
陳歲回頭望去,便看到在那盛開的“紅蓮”中,最后一片附著在山壁上的土層,一整片轟然滑落塌陷,遮天蔽日的煙塵中,整座山峰如同被抽了脊梁的巨龍,在驚天動地的哀嚎中向著中心塌陷傾覆而去。
而在那塌陷的正中心,無數(shù)臍帶扯著一道龐然輪廓緩緩站立而起。
山脊炸裂的轟鳴聲中,它于群山之間發(fā)出了一聲響亮的哭啼,像是幼兒降生于世間的第一聲嚎啕,又像是無數(shù)男女老幼悲傷而絕望的哭泣。
在山坳之間回響。
陳歲回過頭來,正好看到那些死去之人的尸體共同組成了這只巨大的嬰孩,它們的血肉彼此融合,此刻像是死而復生一般,痛苦的在那嬰孩的身上伸出手來掙扎著。
那嬰孩的胸腔中,則鑲嵌著一顆肉繭,模擬心臟一般的不斷搏動。
在那肉繭中央,則浮現(xiàn)出一張令陳歲格外熟悉的老臉。
預言!
又進一步實現(xiàn)了!
陳歲駭然,緊接著在看到那嬰孩肩頭站著的一名老者后,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失去了史愛民這個最合格的實驗品,那些史家的老不死們顯然把自己“廢物利用”了,原來這就是那所謂“更重要的事”!
如果他不去救史愛民,那么史愛民就會被那玄牝之門“孕育”。
而如果他把史愛民救走,還活著的史家老棺材板們就會成為最后的保障,保證玄牝之門中有東西可以“孕育”,為最后這巨嬰的誕生提供保障……
不過。
陳歲瞇起了眼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卻是暗自震驚:“所謂的玄牝之門到底是什么,而眼下……這到底是孕育出了個什么東西??!”
看著那巨嬰像是啼哭,又像是嘶吼,宣告著自己降生于世。
陳歲心情都跟著沉重了幾分,如今的情形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那副壁畫了,那跨越了百年的預言,或許真的要實現(xiàn)了!
那所謂的仙人飛升和雞犬升天呢?
陳歲仰起頭來,看向天上被震散了不少的云層,卻連根仙人毛都沒看見,但他心中非但沒有輕松,手中握著刀柄的手卻是越握越緊。
那妖道,所謂的史家老祖,到現(xiàn)在還沒有露面,他到底在哪里?
杜若薇口中的“邪神”,又是什么呢?